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初恋非男友(GL)》亞蘇 文案： 曾经亲密的两人，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而分别，在相处的短短半年中，她们再度分离，然而记忆中的美好不曾消逝，她们也曾往返鱼雁，或是互赠礼物。 她把对方当作她的初恋！ 然而，多年后的重逢，一切都变了调！ 「阿岑！我是小刘啊！」 岑凯琳眼睛都快掉出来，因为自称「小刘」的人，不是当年那个皮肤黑黑、眉清目秀、头发短短却十分个性的帅气小正太，而是个长发飘逸、丹凤眼，拥有一七零模特儿级身材的大美人！ 被她视为初恋的「小刘」？ 「小刘……不是男生？」 大美人却异常冷静地说：「我一直都是女生。」 天啊！是谁偷走了她的初恋，把她的初恋对象还给她！ 然而，辛紫琉却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岑凯琳——谁说女生初恋一定只能找男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近水楼台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凯琳、辛紫琉 ┃ 配角：卫心瑀、程荞鹃 ┃ 其它：亞蘇GL、校园恋爱、青春喜剧 第1章 似曾相识？ 　　床头柜上的闹钟轰然响起！ 　　不到三秒钟，一只手从被窝里钻出。绿色青蛙被拍掉，“KeroKero”的叫声也随之终止。 　　十分钟前，她让皮卡丘住嘴。 　　二十分钟前，脚丫一踹，床尾的多拉Ａ梦已经在地上打滚。 　　“可乐饼、章鱼烧、烤鸡翅……”岑凯琳咂咂嘴，换了一边继续躺。 　　没有人能阻止她继续跟周公下棋。 　　只有一个人例外——“岑．凯．琳！到底要赖到什么时候！再不起床的话我就把妳的小熊维尼丢掉！” 　　不是别人，就是她妈！ 　　小熊……维尼？眼睛一睁，她茫然环顾，在瞥见那抹黄色又胖胖的身影时，伸手立刻把它抱在怀里。 　　她如获至宝的笑了，还在！还在！因为紧张的缘故，心跳声仍在耳际萦绕。 　　“听说，今天是妳的开学第一天？”问话穿过门缝，直朝耳际而来。“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抱着熊娃娃的岑凯琳瞬间被石化般动弹不得，下一刻，“啊”的一声，整个家充斥着她急忙又慌乱的叫声。“七点半！天啊！会迟到啦啦啦啦！” 　　这就是她开学的第一天早晨。 　　＊ 　　“闹钟！闹钟背叛了我！”岑凯琳左脚套进裙子，右脚还挂在外面，边跳边下楼，只差没血泪控诉！ 　　“是妳背叛了闹钟吧！我都听见了！” 　　“为什么我听不见？” 　　“是妳踢掉、按掉跟拍掉的啊！” 　　“哇！只剩下二十分钟……”会来不及啦！今天有开学典礼、认识导师，之后是学长姊带领的校园导览……有一堆新生应该要参与到的活动，可是她却还待在家跟裙子奋战！ 　　“妳的裙子皱巴巴的，领巾还没有系……为什么袜子一边黑一边白！”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吧！”凯琳一手扶住眼镜，只能草草拨一下头发当作整理！ 　　“真是热闹。”坐在餐桌上的岑凯哲静静发出评语。 　　好不容易穿上裙子的凯琳跑到餐桌旁，哥哥抬起那张帅脸，赏了一发阳光般灿烂的微笑。“早啊！听说妳今天开学。”妈呀！差点被那口白牙闪瞎！ 　　“不是听说，是真的！”她抓起牛奶仰头牛饮，最后还“咕噜咕噜”顺便当刷牙后漱口。 　　“很．脏．耶。”他保持微笑告诫。 　　“咚”一声，木质餐桌为之震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火烧屁股，无暇他顾吧？”边说边拍掉手上的面包屑。 　　居然还押韵！凯琳狠瞪他一眼，“不跟你吵了！我要赶公交车！” 　　“书包不要忘记拿！”妈妈从楼上往下一丢，她相准落点，紧紧抱在怀里；重力加速度，两只手差点就被书包压垮！“小心一点啊！” 　　“那我出门了！掰掰！”提着书包，凯琳火速套上皮鞋，关门力道活像搬家公司前来拆门。 　　闹腾一阵的岑家终于因为小女儿出门而恢复宁静。 　　“都已经高中生了，还是这么冒失……”岑母撇着嘴，边念边下楼。 　　“不这样慌慌张张的就不像岑凯琳了啦！”他咬着吐司，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哎呀？这个是……”眼角一瞥，地上的某个不知名异物吸引了注意。 　　深色地毯上，躺在上头的贝壳吊饰特别亮眼。 　　＊ 　　走出小区大门，一路上遇到出来遛狗散步的老爷爷，有“人体宣传车”美名的大婶儿正在街角水果摊聊天，遇到她不忘挥手招呼；当凯琳一路狂奔到公车站牌时，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把刚刚喝下肚的牛奶呕出来。 　　还好结果勉强让人接受。刚好来一班车，赶上了！ 　　她窝在公交车后门，怀着焦急的心情一路撑到学校的那一站。 　　或许是因为时间已经太晚，跟她一起下车的同学只有小猫两三只；其中两个男生迈开大步超越她，让她紧张指数瞬间破表！他们也是新生吗？糟糕！她不想垫底啊！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向校门，把女教官瞪来的冰冷视线抛诸脑后，才想装成角落的杂草摸进礼堂，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凉凉的提醒—— 　　“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哦！妳是新生吧？哪一班的啊！” 　　戴着船型帽的女教官霸气扠腰，凯琳全身就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兼转身。“啊……这个……” 　　开学第一天就要给教官留下印象吗？ 　　而且还是迟到这种不名誉的纪录！ 　　她绝对不要！“不麻烦教官，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喂……” 　　不等教官反应，她拔腿越过圆环前的喷水池，直奔前栋教学大楼；开学第一天，学校的氛围显得一派轻松，明明现在已经八点十分了…… 　　拜之前来学校报到的时候探过路，凯琳很快跑向后栋。一年九班近在眼前！ 　　她越过几名正在搬运教科书的同学，发现教室前门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老师，另外两个一男一女，中年男子打扮稳重成熟，而女生穿着跟她一样的制服。 　　嗯……全身干爽又整齐的水手服。 　　她一路像跑百米般的跑来，身上的制服早就湿透了；唯一应该庆幸的是她的头发只留到肩膀附近，看起来“不那么像”披头散发的疯女人。 　　“对不起！老师……我、我迟到了！” 　　深深一鞠躬，抬起头时看见老师的错愕神情。 　　“我、我一路跑过来的……”手帕、手帕……是不是忘了带？凯琳万念俱灰，失望的表情活像搞丢了钱包。 　　“看得出来。”老师一推方框眼镜，在多年教学经验下快速恢复镇定。“嗯哼……名字是？”她低头查找着手上的名单。 　　“岑、岑……”呼！好喘！ 　　“凯琳？就差妳一个喽，先进去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这个姓氏实在少见，一定会被老师记住的。她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垮着肩膀走进教室。 　　教室里坐满了人，都是女生；女生聚在一起，除非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很难安静下来。 　　明明开学第一天大家互不认识，照理说应该没什么声音，但是好几个聚落有说有笑的，要不是现在正在发课本，可能讲话的声音还会更大。 　　她挑了仅剩的两个空位其中一个，一坐下来就知道自己需要换位子；前面的女生大只又高！这个身材会让她怀疑到底哪个男生误穿了裙子跑来女生班鱼目混珠。 　　忘了说，她就读的学校虽然男女合校，但是分班，而且女生占压倒性多数。这是从纯然女校变成开始招收男生所得到的结果。 　　老师没让教室里的她们等待太久。 　　她领着刚刚一起站在门外谈话的同学进门。 　　喘息方定的凯琳现在才有心情看清这个同学的长相。 　　哦……全班传出阵阵骚动，而原因就站在讲台上接受众人注目。 　　那个女生有着一头让人艳羡的长发，齐眉的浏海给人干净、文静的第一印象。 　　细眉毛、丹凤眼、瓜子脸，苗条匀称的身材，双腿修长洁白。 　　就连原本应该遮到膝盖附近的灰格子裙，都变成只勉强盖过大腿的超短迷你裙！ 　　大美女！ 　　凯琳盯着站在讲台上的她，默默竟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2章 小刘4ni ?! 　　奇怪？这么漂亮的女生，如果见过面的话，一定会留下深刻印象。 　　但是没有！ 　　她搜寻了一下脑中少得可怜的数据库，没发现有关这个女生的讯息。可那种“熟悉”感真实的令她无法忽视！ 　　怎么回事？ 　　“……因为刚从国外回来，所以比预定的报到时间要晚了一些，今天才收到她的名单。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站在讲台旁边的她跨了一步，轻盈的就像树枝上头的鸟——这个形容词自然地从凯琳脑海里蹦出来。 　　“大家好，我是今天才来学校报到的，我姓辛，辛紫琉。辛辣的辛，紫色的紫，琉球的琉，很高兴能跟大家认识。” 　　她的声音又干净又甜，简直就像国外进口的矿泉水甘甜沁凉。 　　但听了她的声音之后，凯琳又觉得奇怪的熟悉感瞬间远离。她会不会把她的样子跟之前认识的某个人混在一起？ 　　她们其实不认识，也没见过面？ 　　印象中跟这张很像的脸，说话的声音很低、有点沙哑，皮肤黑黑的，而且……性别也不一样啊！ 　　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冷不防，注视着美女的视野被一大片皮肤色所取代。“咕啊！” 　　“啊！对、对不起！打到妳了吗？” 　　暂时坐在她前面的大只同学一脸惊慌的回过头，凯琳摸着鼻子，桌上的书本跟大只同学的慌张表情，解释了她刚刚被“肘击”的原因。 　　人家只是想从前面把课本传给她！ 　　但是因为她太高（或是自己太矮），为了抢看美女把头闪出来，注意力完全跑掉，没发现别人转身传课本，就是这样！ 　　“啊，没、没事……” 　　这下子全班都注意到她了，她被打到的瞬间也很大声，尽管没造成严重伤害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呜哇！她简直想拿课本把自己的脸贴起来！ 　　她低着头检查新课本，因此错过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等她重新抬起头，事情已经发生了—— 　　大美女突然出现在她桌子旁边，欣喜若狂地拉起她的手。“妳是——阿岑对不对？” 　　突然被新同学这样喊，她全身彷佛触电般的抖了一下，“我是啊……妳怎么会知道这个……”外、号？ 　　望着来者的脸，她突然屏息。 　　长发美女先是半信半疑，却在她开口之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她转而笑开，怀着感动又喜悦的心情敞开双臂，扎扎实实抱紧凯琳！ 　　“咦咦咦！”超展开了！ 　　凯琳的惊叹声被其他同学给盖掉了！真正“咦”最大声的是她！ 　　头发跟沐浴乳的香气搔过鼻间，她居然被一个大美女熊抱不说，甚至还用脸颊蹭她！凯琳因这个亲密拥抱而害羞不已——同时也感到一头雾水！ 　　“刚刚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凑巧……想不到真的是妳！好久不见！”美女白皙的脸庞因兴奋而染上几抹红晕，她拉着凯琳又晃又叫，弄得凯琳受宠若惊外加呼吸困难！ 　　稍微拉开距离冷静一下！“等一下，妳、妳是……我们，认识吗？”凯琳托住美女的肩膀；她足足比凯琳高了一个头。 　　“妳……妳在说什么啊？妳忘了我吗？”美女露出受伤的眼神外加倒抽一口气。 　　呜！光是这个表情居然就让她罪恶感满点！ 　　“我是小琉啊！我们小学的时候常常在一起玩啊！妳忘了我吗？” 　　小刘……凯琳脑海浮现出一个头发短短的，长相很帅气、晒得黝黑，说话声音低沉的小男生。 　　小刘她记得，她当然记得…… 　　等等！ 　　她反扣住美女的手，“妳说妳是小刘？” 　　大美女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眼前的景象像是碎裂了，完全偏离凯琳的预想。 　　噎——！怎么、怎么会这样！ 　　“妳……”她死命盯着美女腰际的百褶裙，一副妄想自己突然得到了“透视眼”，巴不得看看腿间的性征；或许裙子底下的“东西”跟她不一样？还是说她因为某个特殊原因而“改变”了这个“东西”…… 　　“妳不是男生？” 　　彷佛看穿凯琳的疑惑，美女勾唇一笑，那充满魅力与阳光般的笑容夹杂着淡淡无奈，但却再真实不过。 　　“我一直是女生。” 　　咕——凯琳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 　　除了这个细微动作，她无法再有任何表示。 　　＊＊＊ 　　她的初恋兼儿时玩伴……怎么会？ 　　小刘怎么会是个女生？ 　　是没错，她跟小刘在一起玩耍的时候，还处于一个对性别概念相对模糊的年纪——小学一年级！刚离开每天吃饱睡、睡饱吃的幼儿园生活，踏进小学校园时，还觉得跟男生玩也很寻常，也不会对“男生爱女生”这句话产生特别反应——那些都是后来的事。 　　她们住同一个小区，但是就读不同学校；只是每天放学后的中午都会腻在一起，她们会到附近的公园玩沙、荡秋千，或是手牵手跑进便利商店吹冷气，便利商店的店长阿姨人很好，还会叮咛她们洗手后才准吃布丁…… 　　那是一段很纯真但开心的日子，是凯琳珍藏许久的记忆。 　　那样的“小刘”，居然在十多年后再度出现，而且是以女生的姿态！光想到就能让人尖叫发疯！ 　　尽管早上那个突如其来的“认亲”吸引全班同学的目光，但就像短暂而灿烂的烟火，同学跟老师就当作是意外插曲，甚至没有人特地来问她跟辛紫琉之间的关系。 　　第一天基本上有空位就坐，她跟紫琉并未坐在一起，她被分在第二列的位置，而紫琉则远在最后一列。坐得很远，除非下课，否则不会有接触的机会。 　　可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凯琳总觉得紫琉时不时注意着她的举动，这反而让她精神紧绷；开学第一天，课程特别轻松，但被迫认清事实的她，直到放学钟响都还难以消化。 　　感觉就像是在吃饱的情况下再被塞进三餐份的汉堡。 　　又像是叫了十几年的爸妈，到头来赫然发现他们才是杀父仇人。 　　她做梦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帅气又可爱的小刘……是个女生？天啊！她还傻傻地以为她姓“刘”，原来跟她的“阿岑”不一样，小刘不姓“刘”！那是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凯琳兀自发楞之际，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已然来到桌边。 　　是辛紫琉。 　　她背着书包，嘴唇还挂着轻松自然的笑。 　　“放学喽。”就像是提醒。 　　凯琳抬起眼，而她还跟其他同学有说有笑地互道再见；才不过第一天上课，辛紫琉这个名字很快就深深烙印在大多数同学的心中。她的亲和力简直好到破表。 　　“我知道啊……”无精打采的声音。 　　辛紫琉黑白分明的大眼扫向她。“我是不是吓到妳了？” 　　“有一点……”好吧，可能不只一点！她默默收着书包，背起之后，紫琉冷不防伸手牵她。 　　凯琳抖了一下，她细腻的掌心紧贴着手腕，手心热得发烫；夕阳把她半边侧脸照成橘红，嘴唇上的微笑却隐藏于阴影间闪耀。 　　这一牵，让凯琳莫名又想起以前她们相处的往事。 第3章 往事回首 　　‘你们这群欺负阿岑的家伙不要跑！把东西还来！’ 　　个头只比她高上一点的小刘拚了命才把被那些臭男生抢走的鞋子要回来。 　　当时的她只能光着左脚，跌坐在路边哭泣；哥哥不在，小刘替她抢鞋子不说，还跟那些调皮捣蛋的臭男生打了一架，他一个打两个，怒吼挥拳的英姿完全就是英雄现身！ 　　‘终于拿回来了！’小刘捧着她的鞋，替她穿上，他还很细心，轻轻拍掉她脚底的沙子。 　　毕竟是以一敌二，他的嘴角有点红红的。‘你流血了……他们揍你？我回去跟把拔马麻讲！’ 　　‘没关系啦！我也揍了他们好几拳，他们也会去跟把拔马麻讲。’他一笑置之。 　　‘还可以走吗？我们回家吧。’他对她微笑，拉她起身，然后……她们回家，一直维持着小手拉小手的姿态。 　　‘那个……’凯琳的心跳突然变快了，就连呼吸也显得急促。‘小刘。’ 　　‘嗯？’ 　　‘谢谢你……因为这个……让你受伤……对不起。’ 　　‘为阿岑受一点伤没什么啦！’一直走在前面的他顿了一下，回过头来，那抹笑容，深深烙印在凯琳的心版上。 　　‘毕竟，阿岑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很重要…… 　　＊ 　　当时“小刘”的表情，不经意与眼前的紫琉重迭。 　　脸型几乎完全一样，眼型、眉毛、鼻子、嘴巴都是。 　　凯琳暗暗抽了一口气，握紧了紫琉的手。 　　“一起回去吧？”她摘下眼镜，胡乱擦了擦眼睛，“然后……我有话要问妳。” 　　紫琉的笑容也变得很温柔，就像与凯琳一样回忆着过往。“我也有很多话想跟妳说。” 　　＊＊＊ 　　放学的黄昏时分，海巢高中的校门口人满为患，空气中除了带着夏天尾巴的阵阵暑气之外，也隐隐能闻到几许海潮味；那是距离此处不远的港区吹来的海风。 　　“妳家住哪里？” 　　辛紫琉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凯琳皱起眉头“蛤”一声。“哎呀！妳们没搬家对吧？我们同一条公交车路线啦！” 　　唔！是故意的吗？ 　　许多年不见，两个人除了身体上的成长之外，那种熟悉感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凯琳的家没搬过，讲起彼此的父母亲或小时候的趣事也都能有问有答——除了性别认知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凯琳坦承自己还在学习接受事实中。 　　她们来到学校外面的站牌等车，凯琳先问了几个她最关心的问题，包括为什么又搬回来了？ 　　紫琉笑叹，“当然还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喽。” 　　她们在一起当过半年的邻居，是因为紫琉父亲工作外派。会搬离也是相同原因；“刘”爸爸似乎是某家科技公司的主管。当小学第一个学期结束，小刘莫名其妙地消失，人去楼空的时候，幼小的凯琳着实消沉了好一阵子。 　　经过紫琉叙述，凯琳才明白她这些年辗转换了好几个学校，也到国外住过几年！她感到有些羡慕，紫琉的表情却是带了点厌烦，她于是不敢再问那令人好奇的“流浪到新西兰”的特别经验。 　　“所以妳这次回来之后，还会……还会再搬吗？” 　　凯琳主动握了握紫琉；她微微一楞，露出笑容，“就算我爸还要调职，我也已经有能力照顾自己了呀……不会再搬了。”最后那句，语调极轻、极淡。 　　凯琳屏息，不知是因为紫琉的承诺让她开心，还是因为那抹笑容，她竟莫名的心跳加快了！ 　　怎么回事？ 　　醒醒呀！岑凯琳！眼前的“小刘”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她是女生，货真价实的女生！ 　　“啊！有车来了，是这一班吧？”紫琉扯了扯她的手。 　　她抬起头，草草瞄了路线编号。“唔……这一班可以坐。” 　　一群学生宛如潮水般涌向车门；这一站上车收票，她拿出感应卡轻刷一下，回头才发现紫琉一脸困窘的掏出钱包。 　　“要投多少钱？” 　　十五块！凯琳硬生生忍住开口的冲动，向司机伸出一指，“再一次！”然后用手上的卡替紫琉解围。 　　此举换来一记感动的眼神加微笑。“谢谢。” 　　“不要客气啦，在国外住了好几年所以不知道现在都上车刷卡吼？”座位早就满了，她们窝在靠近后门的区块，抓着拉环靠在一起。“妳刚回国吗？” 　　“两个礼拜前才回来，坦白说现在这个月份是夏天……我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跟她们一起上车的还有同校的同学；她们学校女生穿水手服，搞得很像日本随处可见的女高中生，男生则是普通到吐血的白衬衫搭黑长裤。 　　凯琳指着刚上车没地方站，因而被挤在门边的几个男生。“哈哈……太好笑了！女生几乎快要淹没他们，话说以我们学校的男女比例来说，应该是男生要比较受宠才对？” 　　她们被推到安全门附近的位置，凯琳紧握着栏杆，而紫琉就像成为她的保护者般把她圈在角落；面对她的话题，紫琉笑叹了一声，说这叫“绅士风度”。 　　“终于又看见阿岑的笑容了。”咦？凯琳瞪大双眼，而紫琉则抱以哀怨口吻：“我还以为妳觉得自己被欺骗，不打算理我的说。” 　　瞥见她感伤的表情，凯琳咬咬唇，“我可没这么说。” 　　紫琉眨了眨丹凤眼，如泣如诉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我今天下课的时候数度想找妳讲开，妳不是跑厕所，就是借故去买东西，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只是……”她闭了闭眼，有点不好意思向“初恋对象”坦白。 　　她该怎么解释，说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小刘”当作自己的初恋。结果多年后再度重逢，“小刘”变成了大美女！然后告诉她，自己一直是个女孩！ 　　她要如何表达她内心的惊讶跟震撼？ 　　“只是？” 　　不管了！讲就讲吧！ 　　“我只是觉得很尴尬，因为……”眼睛一闭！“我一直把妳当成生命中的初恋啦！” 　　她讲话的声音不大，这班塞满学生的公交车闹哄哄的，就算被别人听见了大概也不会太在意？ 　　她一定觉得我疯了……凯琳几乎是一讲出口就后悔。 　　公交车关上门，司机猛然一踩煞车；凯琳感觉紫琉的身体与她相碰，她睁开眼睛，下意识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紫琉的手。 　　她们从普通的交握变成十指交扣。 　　她抽了一口气，抬起头发现……紫琉在笑！而且是高兴的那种。 　　她以为自己会被鄙弃、嘲笑、或是直接被当成变态，不然就是被冷眼看待。 　　但是紫琉的反应超乎她的预想。 　　“听妳这么说……我也是……”旁边太吵了，这样的声量听不清楚！ 　　“妳说好小声，再说一次？” 　　一手直接覆盖她的头顶，紫琉主动靠近她，温暖的鼻息吐在她耳际，“我说，我好开心。”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虽然不被冷眼看待是很高兴，但是又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我一直把妳当成男生，妳那个时候怎么从没反驳过？” 　　“因为我也觉得当男生很帅啊；妳也不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很野，常常跟男生打架，还故意噜了一个超短的平头！”紫琉以指往自己的长发一夹，凯琳抬头一看，不禁莞尔，以前的超短男生头，现在已经变成如瀑长发了。 　　“我好难想象妳以前怎么穿裙子上学。” 　　“还好妳没看到……这就是不同学校的好处。”紫琉笑得有些腼腆，她咬唇低喃，“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今日的惊喜呀？” 　　是惊喜吗？她怎么觉得比较像惊吓？凯琳干笑几声，低头望着两人紧靠的鞋尖。 　　“以前的事情我都还记得。”紫琉缅怀的语气很感性，而交扣的手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意图。“不管是去便利商店吃东西、在公园里玩沙，或是到海边……真怀念……对了！我给妳的那条贝壳吊饰，妳还留着吗？” 　　“当然留着了！”都已经把妳当成初恋对象了。凯琳莫名觉得害羞，翻开书包去捞。“事实上我从国中开始都把妳那条吊饰挂在书包旁边……”嗯？ 　　“真的？哎呀，我快哭了，真的好感动！” 　　一股恶寒缓缓自脚底窜上来，凯琳持续摸索，甚至把书包打开来看。“不见了……” 　　紫琉的脸从欣喜化为一阵错愕。“不见了？” 　　“吊饰不见了啊！”她大喊，持续在书包角落翻找；不管怎么样就是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贝壳。 　　那个粉红色的，大概只有四分之一巴掌大小的贝壳，是紫琉搬家之后没多久寄给她的，她一直很宝贝。 　　“会不会是掉在里面了？”紫琉改成环住凯琳的肩，让她得以空出双手寻找。 　　“我担心掉在路上了，天啊！什么时候掉的？”居然没发现！ 　　“不可能忘记在家里吗？”她的紧张情绪爆发，就连紫琉也一脸担忧。 　　“不会的……我有挂在书包上面，就挂在这边的！”她抹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果断按下下车铃！ 　　“阿岑？” 　　“回去找……我要回学校去找！” 　　紫琉顿了一下，反而露出微笑；她加紧了掌心的力道。“嗯，我陪妳回去！” 第4章 老妈早知道！ 　　傍晚的校园大门已经关了一半，尽管附近居民还会利用学校的操场运动，学校里的庭院照明对于急着找东西的凯琳来说远远不够。 　　到底掉到哪里去了？ 　　凭着记忆，她跟紫琉两个人分头寻找；校门口，没有！礼堂门口，没有！庭院旁边的喷水池、行政大楼的穿堂……她们一路找回教室门口。 　　完全没看到。 　　如果是她跑进学校就已经不见了，那很可能被某个人捡走；就算放学出校门才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学校人来人往的，她们等公交车等了好一阵子，又坐了两、三站。 　　就算拍打教室门也是徒劳无功。 　　教室已经锁着了，她们没办法进去里头找。 　　“会不会被别人拿走了？”紫琉叹了一声，她们这般瞎找弄得满头大汗外加一身狼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凯琳蹲在教室门口，情绪濒临崩溃边缘的她掩面大哭。 　　昨天晚上还在的……她很确定昨天晚上还在！她就吊在书包背带的扣环上面，那个粉红色的贝壳吊饰，自从收到后她一直很宝贝、很珍惜的…… 　　“对不起……”她哭得抽抽噎噎的，紫琉的手帕贴住她的脸，只是眼泪还是有如下雨般不停不停的掉。“好不容易见面了……”我却……把妳送给我的东西弄丢！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没关系，没关系……知道妳这么喜欢那个贝壳，甚至还因为发现不见特地回头来找，我真的很感动。”紫琉高她将近一个头，当娇小的她被紫琉再度抱住，一种难过又温暖的矛盾感顿时涌上心头。 　　紫琉的怀抱很暖，莫名让凯琳感到安心又可靠。她抹着泪，情不自禁的把脸贴近好友胸前。 　　“可是……” 　　“事到如今，只能接受事实……不然就是明天再去失物招领碰碰运气。”紫琉拍拍她的肩膀，对她摇摇头；她的眼底也闪着泪光，只是强忍着，忍住不滴下来。“别哭……阿岑，虽然没找到东西，但我很开心，那表示……妳真的很重视我。”她伸手摘下凯琳的眼镜，以指揩去脸颊上的泪痕。 　　因为是“初恋”啊…… 　　任由紫琉频频拭泪，她的眼泪还是持续流淌——就在这样伤感的气氛下，她的电话响了！ 　　伸手往书包里面捞，她瞧了屏幕一眼，“我妈。”带着鼻音。 　　“不接吗？”在凯琳放下手机时，紫琉温声提醒。“时间晚了，阿姨会担心妳。” 　　她用力吸了两下鼻子，滑开屏幕接听。“喂？” 　　‘岑凯琳，妳去哪了啊？早就放学了不是吗？’老妈的声音比早上叫她时更恐怖！ 　　凯琳缩了缩脖子，“哦、哦！我跟同学一起出来逛街……”超级心虚的！ 　　‘逛街？要逛街不先打电话回来讲一下哦？吃过了吗？’ 　　“还没……我们等一下就要回去了！” 　　‘哦……妹妹啊，妳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有鼻……’ 　　“我今天起来觉得有点过敏，鼻子不太舒服；现在好多了！” 　　‘是哦？’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好吧，那妳赶快回来，饭都已经煮好了。’ 　　“我会赶快回家吃的……嗯，掰掰。”挂电话时顺便叹了一声，那是总算蒙混过关的心安。 　　“回家吧。”凯琳握着手机，面对紫琉的笑容，她只感到十分自责。 　　“嗯，时间晚了，我们坐出租车。”她拉起凯琳的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慰的拍了拍她。 　　从以前就这样。 　　没有变。她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这么温柔的对待她。 　　莫名的，凯琳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 　　没有找到吊饰，荡到谷底的心情，却在回到家上了餐桌之后有了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她的、她的贝壳吊饰！ 　　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如获至宝的将它捧在手心，紧绷的压力立刻被欢欣鼓舞掩盖！“我找这个找好久……妈！” 　　正在洗碗的母亲探头出来。“嗯？” 　　“这个……在哪找到的？” 　　岑母挑起一眉，“哦！早上妳哥在地毯上捡到的……我想可能是从楼上把书包丢给妳的时候掉下来的吧？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时候有可能。” 　　岑凯琳完全成了被石化的雕像。 　　原来……原来它没有不见，只是出门太匆忙，没发现掉在家里而已！ 　　太好了！心情平复之后，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让她高兴得要飞上天！ 　　她该要感谢岑凯哲吗？ 　　总之，要赶紧跟紫琉说这个好消息，东西没有不见！ 　　“瞧妳！刚刚进门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的……”心情变化的幅度太明显，换来妈妈一句嘲笑。她低着头，决定继续滚回餐桌吃饭。 　　“对了！妳刚刚跟谁去逛街？开学第一天就认识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了？我认识的妹妹没这么外向吧？” 　　“咚咚”。 　　凯琳的心跳狠狠顿了一下，方才在教室外面，紫琉一边安抚她、擦眼泪的情景再度跃于脑海。 　　她们……那时候靠得好近。紫琉的拥抱好温暖，替她擦眼泪的举止也显得异常温柔。 　　那双彷佛能够勾人的媚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就像看着很重要、很珍视的人，跟当年一样……她的“初恋”。 　　唔！她在想什么？别想了、别想了！ 　　“妹妹？” 　　“啊、啊！”凯琳转身，对上母亲的视线，“说到这个，妈，妳还记不记得以前住在我们家附近的那个常常跟我玩的‘男生’？” 　　岑母一脸疑惑。“男生？” 　　“就是那个‘小刘’啊！” 　　“哦！”岑母恍然大悟般的拉长了声调，“然后呢？” 　　凯琳抿嘴一笑，语气夹杂了些许神秘。“妳绝对不相信，我今天在学校里遇到她了！” 　　令凯琳意外的是，她以为极具震撼力的消息，却只换到老妈一声“哦”，“那很好啊！妳们同班啊？” 　　她刻意钓鱼的扬起声调，“我们是男女分班耶？” 　　妈妈的表情更淡然了。 　　“妳在说什么傻话？我当然知道啊！海巢高中原本是女中，别忘了……”岑母霸气的环起胸。“我可是妳的大学姊耶。” 　　凯琳睁大眼睛。 　　不，她知道她考上妈妈的母校！她讶异的是——“妳知道‘小刘’是女生！” 　　“是啊，以前我跟辛先生、辛太太这么常往来，他家只有‘女儿’而没有‘儿子’。”妈妈睨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彷佛瞬间回春十年。“妹妹……妳不会是今天才知道吧？” 　　一根虚拟的箭“嗖”一声贯穿心脏——完．全．命．中．目．标！ 　　“哎！我们家妹妹怎么眼睛这么大？跟一个女孩玩了半年都不知道！”妈妈的表情瞬间变得超级可恶——眼角往上吊，遮嘴忍笑的表情彻底打击女儿的自尊！“妳跟她再度同校啦？那很好啊，有个熟人同班啊，适应起来也会变得轻松一些。” 　　望着缩回厨房继续洗碗的老妈，凯琳满腹羞愧瞬间转化成怒气。 　　“既然知道那妳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喔喔喔喔喔！ 　　哈哈哈哈哈！“我以为妳知道啊？妳应该感谢我！当老妈的责任就是不要戳破女儿甜蜜的童年幻想！” 　　唔唔唔！气、气死人了！ 第5章 5　垂青？我呸！ 　　气归气，吃饱饭之后，凯琳急急忙忙回到房间，把贝壳吊饰挂在小熊玩偶手上，拍了一张照之后传给紫琉。 　　五秒之后立刻接到紫琉打来的电话！ 　　“喂！”凯琳捂着胸口，而话筒里传来略带干瘪却异常欣喜的尖叫声！ 　　‘妳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 　　“其实是乌龙事件……”凯琳坐在床上，把早上如何急冲冲出门，搞掉贝壳吊饰的经过告诉她。 　　对面的紫琉专心听着，最后只是发出几声甜甜的笑。‘不管怎样，能找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也很高兴……照片里的小熊看起来跟新的一样！想不到阿岑居然把我送给妳的两样东西都保管的这么好。’ 　　“因为……”重复太多次了，就连自己都觉得腻。凯琳及时收口，“嗯……反正就是怀念跟妳在一起的时间嘛。” 　　‘阿岑……’马的这副感动到不行的嗓音是怎么回事？‘我也是。’ 　　虽然现在的气氛很感动，但紫琉一直“阿岑”、“阿岑”的叫她，会让她时不时想起当年紫琉的男孩模样；有点煞风景！“呃，我在想……我们要不要，那个……改口？” 　　‘妳是说称呼彼此的方式吗？’ 　　“对啊！”她仰躺在床上，从这个角度倒着看熊布偶跟吊饰；嘴角微微拉出喜悦弧度。“我今天才知道妳的名字这么好听……”紫琉，好梦幻！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妳的名字；那，我叫妳凯琳，好不好？’ 　　“好啊……那我也叫妳的名字！” 　　‘嗯嗯，凯琳……’ 　　对方那里似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什么？” 　　‘呃……我这边突然有点事情，先讲到这里，明天见！’ 　　“哦！明天见！” 　　一想到明天可以带着贝壳吊饰与紫琉见面，凯琳的心情莫名变得开朗起来。 　　以前总把贝壳吊饰视为定情物。 　　如今“小刘”的身分解明，她又要如何看待这个东西的意义？她不知道。 　　只知道，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人。 　　＊＊＊ 　　事隔“多”年，凯琳跟辛紫琉不期而遇，是因为这次相遇，她才有真正了解紫琉的感觉。 　　要喜欢上紫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撇开她的外貌不说，或许是在国外生活过的关系，她开朗又见多识广，而且很有耐心，更别说她跟紫琉曾经有过儿时玩伴的共同记忆。 　　而很快的，她也发现到喜欢紫琉的不只她一个！ 　　“紫琉！可以教我功课吗？这题我不会耶……”由于功课太好的关系，她变成同学之间争相邀请的小老师。 　　“阿紫之前住过新西兰哦！那有看过毛利人吗？复活岛石像！加拉巴戈象龟！”喂喂喂！当她行脚主持人啊？既然是新西兰，后面两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跟新西兰搭不上边啊！ 　　“小紫小紫……有没有考虑加入田径社……”她一百七十几公分，在班上堪称“鹤立鸡群”，在几回体育课展现出惊人的运动神经之后，不管是体育社团，甚至就连校队都开始注意到她了。 　　她很快成了班上的风云人物；就在开学不到三个礼拜之内。 　　紫琉从洗手间回来，除了拿着手帕擦手之外，又多了一张看似入社申请单的Ａ４纸，“又”。 　　“喂，妳很夯耶。”凯琳忍不住揶揄，“这次又是哪个社团来邀请大小姐入社啊？” 　　“网球；她们知道我在国外打过一阵子……消息真灵通。”她笑笑的，把单子折妥收进抽屉，竟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凯琳望着她的侧脸，发现她就算不讲话时，嘴角也是上扬的；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微笑。 　　她的好人缘莫名地让凯琳感到羡慕。 　　这边一定要交代一下。开学第二天分配座位，凯琳当然很想很想跟紫琉坐在一起，只是两个人身高差了一个头，怎么样都不可能坐在隔壁的对吧？ 　　但这个结果却很神奇的发生了！她们被分配在一左一右的位置，而且身高排列完全符合座位安排的原则——也就是说坐在她们前面的同学都比她们矮，而后面的同学又比她们高。 　　坐在紫琉身后的就是开学当天“肘击”凯琳的大只同学——她叫林孟蓉。全班大概也只有她有资格坐在紫琉身后，她还开玩笑的说，除非把她们分配到每排最后一个位置，否则林孟蓉这高中三年都会是她的“背后灵”。 　　啊，扯远了！ 　　“那……妳有想要参加哪个社团吗？” 　　紫琉弯曲双臂，趴在桌上；就连这个简单动作都美得让人屏息。 　　“还不知道耶，凯琳呢？” 　　“哈哈哈……可能是棋艺或是手工艺之类的吧？图书社也有可能。”她这运动白痴不可能去参加什么体育社团的啦，根本就是自找麻烦。 　　紫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眼睛一亮！“是哦？原来凯琳喜欢手工艺吗？” 　　“是啊……”被美女这样注视着，莫名有点小害羞；凯琳也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个什么劲。“就打打毛线、缝缝布偶……” 　　“阿紫，外找！”又来了。 　　凯琳坐在教室正中央那一排，紫琉则是比较靠近走廊那边；只消往紫琉的方向一看，窗外的人群立刻尽收眼底。 　　在看见窗外来者何人之后，凯琳听见身旁的同学同时发出“抽气”声。 　　她也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气。 　　那个大帅哥，凯琳记得之前也曾经看过他；他想必就是这次紫琉被“外找”的原因。 　　是篮球社的社长，海巢高中的社团是男女生合在一起的，只有少部分例外——游泳跟韵律社只有女生限定。游泳社是因为女生不想要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生看光自己的泳装模样，至于韵律舞则是没有男生想参加。 　　也因为这样，社团活动私底下又被她们女生戏称为“联谊”，很多男女朋友都是利用社课的时候产生的。 　　男生在海巢本来就是稀有动物，尤其长得如此极品的更是凤毛麟角；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还外带六块肌的篮球队长不管走到哪总是引来许多女生尖叫追逐——先声明，那个“六块肌”是她听说的，没实际“目测”过！ 　　像这种“天菜”级的男生居然跑来找紫琉？来做什么？凯琳如临大敌般地瞪着那张阳光帅脸——莫名竟觉得跟紫琉这个大美女有点给他相配？ 　　紫琉推开椅子起身，从教室后门绕出走廊。 　　“果然人美真好！”说话的是坐在她前面的马尾女孩，凯琳回头，听见她一脸酸溜溜地说：“像我们这种长相普通的女生，根本得不到篮球队长的垂青！” 　　马尾女叫徐瑾蕙，相处两三个礼拜下来，凯琳其实不是很喜欢她，顶多只是偶尔功课上的交流而已。 　　“讲什么‘垂青’啊？搞得好像是紫琉被人家挑一样！”谁挑谁还不知道呢！ 　　“呵！也是呢，她当然也有挑人的本钱，只是现在是人家队长来找她啊？” 　　就算来找，又不是为了这种事！凯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默默注意站在走廊上交谈的她们。 　　她们交谈的时间并不算长，紫琉大多都在听，篮球队长的嘴巴不停的动，好像正极力的在游说她似的；终于，对话在紫琉点头允诺的情况下结束。篮球队长一溜烟的离去，在离开她们班的走廊前时她隐约还听见了扼腕的叹息声。 　　紫琉又拿了一张纸回到座位，凯琳还来不及问，前面的徐瑾蕙先行抢白，“小紫又被人邀请入社了？” 　　“对呀！请我加入他们篮球社女子队，我记得加入篮球社的女生还不到十个吧！”她摇摇头，完全一副不考虑的样子。 　　“能让队长亲自来邀，应该都是要准备参加校队的；小紫虽然是女生却能受邀……难道妳不打算去吗？”海巢的男生虽然人数少，可是男篮队却因为连续参加过几年高中联赛而颇有名气。 　　“嗯，不打算。”紫琉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怎地，却是看着凯琳的。“刚刚那个男生虽然讲得口沫横飞，但实际上只是邀我去当吉祥物，我宁愿找个更有发展性的社团来玩。”居然叫帅哥队长为“那个男生”，瞬间从天菜变路人！ 　　“妳……” 　　她完全不去看徐瑾蕙，反而主动拉拉凯琳的衣袖，“凯琳，要选什么记得跟我讲哦！我想跟妳选一样的社课。” 　　“我、我？”凯琳完全傻眼了！ 　　“嗯，看妳是打算选棋艺、手工艺还是什么的，我都奉陪！”在凯琳一楞一楞的表情下，紫琉笑容更炽。“那就这么说定喽！一定要告诉我哦！”末了还拍拍好友的肩。 第6章 6　妳不懂我 　　她不懂。 　　岑凯琳不懂，为什么紫琉非要选跟她一样的社团不可。 　　虽然说社团活动本来就是兴趣跟游玩取向为重，说多有发展性什么的也只是嘴巴说说，不过，她相信紫琉的确不很适合手工艺DIY社团。 　　因为紫琉她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手工艺白痴啊啊啊！ 　　为什么连替针穿线都不会？ 　　而且缝法超级粗糙的！这对曾经作过好几个手工玩偶的凯琳来说根本无法想象！ 　　社团活动一开始虽然有教大家基本针法，就连材料包上面都有图示教学，更别说国中家政课就有教过基本针线，所以面对好友对于手工艺的生涩，凯琳真的难以理解！ 　　凯琳嘟嘴，一边讲话的同时迅速将线穿过针头。“国中有教基本缝纫耶？” 　　“呃……新西兰那边……不太流行这个东西！”她的疑惑换来紫琉一阵腼腆灿笑。 　　弄到后面，与其用教学的方式，倒不如她亲手缝给紫琉看；等到小鸡的身体几乎都快缝好了，只剩下塞棉花的步骤时才还给紫琉。“给妳，接下来只要把棉花塞进小鸡身体里，再把口给缝起来就行了！”她把东西交还给紫琉时，难得得到了大美女灿亮的崇拜眼神。 　　“谢谢！哇，妳缝得真好……” 　　呃……虽然紫琉这个眼神给了她很大的安慰啦，可是……凯琳回过头，望向自己仍停留在头的进度，忍不住用力叹了一口气。 　　两节课缝好一只小鸡其实不难，只要熟练一点的同学都能完成，凯琳一开始边教学边做，到最后是完全帮忙紫琉而荒废了自己的那一份，结果只好把东西带回家慢慢弄。 　　离开教室前，很多女生都围绕在社长的桌子旁边；手工艺DIY社很妙，尽管社员女生占压倒性多数，社长却是个男子汉，可是手艺超强，在知道社长之前，凯琳很难想象一个男生坐在台灯下缝缝补补，或是拿着棒针打毛线的情景。 　　那只小鸡在他手中根本小菜一碟，不但缝得又快又好，眼睛还不用材料包里的珠珠，而是拿自己工具箱里的玩偶眼睛缝上去，一整个栩栩如生，比可怜的黑色珠珠好上许多！ 　　“凯琳，回教室了！”紫琉站在教室门口向她招手。 　　差点忘了好友在等！“哦、哦！等我一下！” 　　两人走出社团教室，拐了个弯下楼；海巢是男女分班，男生的教室多在三楼，一、二楼是她们女生班的势力范围。 　　“我觉得那个社长应该来我们的教室上课。” 　　凯琳扬起一指，而紫琉挑挑眉，示意好友继续说下。“妳不觉得吗？他的针线手艺比我还强耶！男生居然可以这么熟练，真的会让身为女生的我羞愧哩！” 　　“哦。”紫琉反应出奇冷淡，她捧着材料包迅速下楼，稍微超越了凯琳。 　　咦？她……生气了吗？凯琳有些摸不着头绪，但从紫琉的肢体语言来看，似乎……是这样？“怎么了？” 　　“没事，妳不是在称赞那个男生很厉害吗？”她撇着唇角，一阵寒意登时冻得人瑟瑟发抖！ 　　“是呀，可是妳不开心……”直到瞥见她那只澄黄色的小鸡，凯琳终于理解了这股怒意从何而来。“紫琉，我、我没有说妳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她别开头，快步走下阶梯。“可是论技术，我才是最应该羞愧的那一个！” 　　“我没这么说……等等我！”一个闪神，人高腿长的紫琉已经超前好几阶，凯琳急忙想跟上，一个脚步没踩稳——“欸……呀！”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要往阶梯底下摔——这会不会很痛？距离一楼还有十几阶！ 　　“小心！” 　　凯琳不知道紫琉是怎么做到的；她只感觉到在即将完全失去重心前听见了紫琉的叫唤，紧接着腰际跟臀部迅速被两股力道牢牢箍住，她的视野从上下颠倒的阶梯变成白色制服与红色领巾，然后……她就已经牢牢地被紫琉抱在怀里了。 　　她因惊吓而尖叫，耳际依稀听见材料包跟笔袋滚落的声响，可很快就被自己的心跳声覆盖；手臂一勾，像攀住树木一样的圈住紫琉的脖子是完全出自本能的反射动作。紫琉完全承接了她的身体重量跟跌落的力道，可是……当她在怀里与紫琉对上视线时，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燥热。 　　那双凤眼，宛如春风，又像两簇火焰，静静地注视着她；闻到她甜甜的呼吸时，凯琳才发现她们靠得有多近…… 　　“没受伤吧？”沐浴在热切眼神下，凯琳发现紫琉的声调很是冷静，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她微微吸气点点头，吸入一口清新的花香味，才打算站稳脚步，右脚踏到地面时，脚踝处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呜……” 　　“怎么了？” 　　“右脚……”她视线往下，套在白袜里的右脚透出意外的痛楚。 　　紫琉叹了一声，让她坐在阶梯上，一手顺着她的右腿膝盖向下探索，在接触到脚踝外侧时，凯琳顿时抽气。“痛！” 　　“看样子是扭到了，不晓得有没有伤到韧带……”紫琉曾打过网球，对于这类伤势一点也不陌生，她动作熟练地触摸，力道却极其轻柔，凯琳讷讷的发楞，只能眼睁睁看着紫琉为她的脚伤费心。“来吧，我背妳去保健室。” 　　“背我！”不会吧！ 　　“嗯。”紫琉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她轻拍凯琳的腿告诫。“不要勉强行走，万一加重伤势怎么办？” 　　“可是……”紫琉虽然比她高，可是身材看起来与她一样单薄。 　　正当她犹豫之际，紫琉已经转过身，要她趴到自己背上。“快点啊！再等就要上课了啦！”呜呜！她的口气好凶！凯琳没辙，只能整个人向前倾，把所有重量都压在紫琉纤细的身体上。 　　两副温暖柔软的身体贴靠在一块，纵使紫琉是出自于好意，但凯琳仍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会不会很重……”她害羞得脸都红了！以前小时候也有被哥哥背过，但那是男生，而且自从小学之后，她就再也没被任何人背过了！ 　　想不到这次是女生背她，而且还是紫琉！ 　　“放心啦，妳这一点重量不算什么。嘿咻！”紫琉弯腰去捡她们的材料包，让空出双手的凯琳拿着。“走！我带妳过去。” 　　她就这样背着她一路前往前栋大楼的保健教室去，或许这一阵子一年级的神秘长发美女名号传开了，就算围在她们身边的多是女生，同样引人侧目。 　　凯琳趴卧在紫琉的背上，丝滑的长发间就是花草香味的来源；她屏息轻嗅，不自觉注视着发间闪亮的皇冠发夹。 　　“紫琉……” 　　“嗯？”背着她的紫琉头也不回，可听语调判断……至少还是轻松愉快的？ 　　她还是对方才好友的怒气耿耿于怀。“我没说妳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是我反应过度了。”紫琉平静的说，她回头，对上凯琳的视线。“妳今天的示范我都有记在心里，回家我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很快就能够学起来的！等着看！” 　　她没有生气。凯琳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那个……”紫琉的步伐稳健迅速，真的毫不费力的背着她，托在臀部的双手相当牢靠，紫琉的身体确实经过相当锻炼。 　　她明明有这么好的体力，却宁愿放弃球类运动跟自己一同选手工艺社？ 　　“嗯？” 　　不知怎地，凯琳隐隐察觉到紫琉坚持的原因，可是她又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是那样吗？紫琉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社团活动，完完全全就是只想跟她在一起？ 　　她们两个人的感情当然好得没话说，只是，这足够成为紫琉选择手工艺社的绝对原因吗？ 　　“嗯……没事，如果妳之后还有什么不懂的……就是手工艺方面的，妳尽管问我，我一定会把我会的一切技巧都教妳！” 　　紫琉笑了，纤细的身体微颤着，莫名打进了凯琳的心口。 　　“咚咚”。 　　“妳说的哟，以后就请妳多费心了！”她再度回头，唇角挂着雀跃的微笑。 　　那抹微笑，就这样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版上。 第7章 7　唯一理由 　　海巢高中的体育设施很完善，包括专门的网球场。 　　听紫琉说，她在国外曾经学过一阵网球；当大家都纷纷拿起器材室的旧球拍时，只有她是带自己的球拍来学校打球。 　　紫琉跟着大家一起学着基础挥拍练习，等练习时间到，可以自由对打训练时，几个有网球基础的人纷纷找上紫琉讨教。 　　她很谦虚地答应了，但等到一站在球场上时，平常看似温和有礼的紫琉立刻变得气势十足！她像高手般的转动球拍，不管是抽球还是接发球的手法都极为熟练，正反拍发挥自如的她，总能在几个来回之内解决对手得分！ 　　她的发球也相当有水平，高压发球的球速快到让外行人眼睛都要跟不上了！ 　　好厉害！凯琳目瞪口呆，看到紫琉惊人的网球实力简直不敢相信……她为什么不参加网球社？班上同学对她来说没一个能打，完全就是被当菜虐的份！ 　　打到后来老师也看不下去了，只好亲自上阵；这个时候除了紫琉跟老师的这个球场之外，所有同学几乎都停止无聊的挥拍练习；就像在欣赏一场正式的比赛，甚至还有同学自愿当球僮！ 　　就在全班围在场边屏息以待的情况下，紫琉高抛起球，趁球飞到最高点时猛然向球网扣去！这球稳稳的压线，笔直窜向球场外角，速度快到就连老师也来不及反应！ 　　难道她面对同学发球时还刻意保留了实力吗？吓死人了！ 　　不过老师也非省油的灯，对紫琉的发球有所准备之后，下一球她就稳稳挡了回去；两个人多拍来回，又抽又杀的，节奏明快到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一记反手切球，紫琉打完之后立刻跑向网前，老师在压力之下，被迫回了一记软弱的回球，正好让跑到定点的紫琉打向反手的空档处，完美得分！ 　　场边的同学爆出一阵欢呼声，伴随着下课钟响，一场突如其来的业余网球赛正式落幕。当她们把球拍放回球袋，让值日生拖回体育器材室时，体育老师正隔着挡网跟紫琉交谈。 　　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凯琳很好奇，可是又觉得突然介入她们的对话不太礼貌…… 　　“学妹。” 　　凯琳回过头，“啊！学长……体育课？”是手工艺社的社长！那个大大的方框眼镜与他斯文干净的脸极为相配；记得他叫萧智清。 　　“嗯，下一节体育课；打网球？” 　　“嗯……其实没什么打啦！” 　　面对凯琳的尴尬一笑，萧智清耸耸肩，“我对运动也不很在行……妳的作品我看过喽；缝线很工整、棉花填塞的也很均匀，平常有在练习对吧？” 　　居然被称赞了！一定是上个星期的小鸡布偶获得了他的认可！“哪里？我对学长的手艺才觉得讶异呢，为什么男生会对这个有兴趣啊？” 　　“是吗？哈哈……其实我们家里就是作裁缝生意的，所以……”他视线微微向凯琳身后望去，原本流畅的话语登时一顿。 　　“原来如此！我想说很少男生这么厉害……” 　　紫琉与体育老师的对话告一段落，她提着球拍来到凯琳身边，二话不说牵起了凯琳的手。“凯琳，不好意思让妳等我；学长好。” 　　萧智清楞了一下，俊秀的脸庞上登时出现红晕。“啊……妳、妳好，妳的作品……” 　　紫琉很快接下话来，彷佛从头到尾在旁边听了个彻底。“嗯？是凯琳教我做的，她帮了我很多忙。” 　　“哦哦……” 　　“如果没特别的事，那我们先回教室去了，学长再见。”紫琉挥了挥球拍充当道别，拉着凯琳离开球场。 　　“呃，学长再见！”她急忙挥挥手，而萧智清微微一笑，很快跑向操场的另一端。 　　“呼！终于摆脱了。”一回头就听见紫琉这么说，带了点如释重负。 　　“老师找妳讲什么？”她们还讲满久的。 　　黑白分明的凤眼眨呀眨，无声的道出无奈。“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网球社。” 　　“咦！可是……”加入社团的时间已经过了呀。 　　“想也知道只要我一点头，她们一定会立刻帮我转社的啦！” 　　在刚刚那几个简单来回之下就获得体育老师的力邀，想必是对她的才华有极高评价；大概是巴不得把她这个有底子又有实力的选手死拖活拉带进网球社吧？ 　　对了！说到这个……“妳为什么不肯加入网球社啊？” 　　原本轻快的步伐因为凯琳这个问句而停滞。“妳怎么这么问？” 　　“因为妳打得很好啊。”她唇角微勾，不由得想起方才紫琉在球场上奔驰的模样。“老师一定是看重妳的实力才想拉妳入社……妳应该也很喜欢打球，不是吗？” 　　紫琉回头，高马尾因此举而带出一圈优雅弧度，她凝望着凯琳，不发一语。 　　凯琳被她瞧得心里发毛，“呜……妳干嘛这样看我？我讲的是事实啊……”对比那生疏到不行的手工艺，她的手应该是握着球拍上场打球才对。 　　紫琉抿了抿嘴，视线转向一旁的花圃处犹疑，凯琳没有催促，只是等着她开口；途中有几个同班同学经过，开口称赞紫琉打得精彩，证明凯琳的想法再直接不过。 　　“妳……” 　　“嗯？” 　　紫琉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感受到一阵温度的凯琳全身像触电般地颤抖，她没退缩，只是迎向那美丽的丹凤眼。“妳想说什么？” 　　“放学后有空吗？” 　　凯琳失笑，突然觉得僵持这么久才吐出这句话有点瞎！“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每天都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当然有空啦！” 　　“我们到海边去。”紫琉露出微笑，凤眼微瞟，“去走走，然后……我有一些话想告诉妳。” 　　“咚咚”。 　　就这么一眼，心跳又不争气的加快了些。 　　＊ 　　海巢高中离附近的港区只不过是三站公交车的路程；凯琳听妈妈说过，以前她们念书时只消跑到顶楼就能看见海。在还没看到字之前，她一直以为海巢的“巢”是潮水的“潮”，因为在妈的记忆中，待在教室的她们一定可以听见海浪声。 　　经过十几年，不知是怎样的变幻，海水已经退到看不见的远边；她们还必须坐公交车才能亲近海，可是海巢高中每年都会举办净滩活动，为了保护周遭环境尽一份心。 　　港口水并不深，只能算是一个小渔港；渔船没几艘，但旁边的街道很热闹！除了鱼市之外，还有因为观光活动而兴起的商圈。 　　她们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港口附近的小吃很有名；她们一起分食一份蚵仔煎，又吃了一盘臭豆腐跟炒面，在喝饮料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已经很稀少的大头贴，她们拍了一张当作纪念，最后去吃鸡蛋冰。 　　“好久没有吃这个了！”辛紫琉把棒冰凑近唇边，闻到牛奶般的纯然甜味。“对了……都忘了问，妳打电话回家报备没？” 　　“打了啦！早在放学过来之前就打了！”凯琳露齿一笑，镜片上反射着夕阳余晖。她吃的那根是草莓口味的，棒冰的颜色带着鲜甜的粉红——跟凯琳的嘴唇颜色很相近。“那妳呢？妳有没有打电话回家？我印象中没看到妳打。” 　　紫琉扬唇，“打了啦。”会叮咛凯琳是因为她们家人确实会因为她的晚归而担忧。 　　至于她？没这个必要了。 　　她敷衍地摆手，回头牵起凯琳，她们走在最靠近海的码头边，夏天的风带来咸咸的气息，还伴随着鱼肆腥味，不甚好闻，但她却感到很放松。 　　“妳那个好吃吗？” 　　哦？紫琉没错过逗弄好友的机会。“妳要吃一口看看吗？”她故意转向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 　　凯琳不疑有它的咬了，“嗯！还不错。”她瞇起眼露出的微笑毫无心机，紫琉光是看到就觉得好开心。 　　“那我也要！”她笑着，嘴巴张开“啊”了一声，凯琳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草莓冰。 　　她咬了一口，以指揩去唇畔上的冰屑。“妳的比较好吃。” 　　“是吗？我觉得牛奶的也不错！” 　　像是为了强调，她再次重复，“妳比较好吃！” 　　凯琳楞了一下，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 　　她们站在码头边吹海风，品尝冰凉的甜，“那个……紫琉，妳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回过头，凯琳似是在瞄她的网球拍。紫琉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准备前不自觉收紧了掌心。“妳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选网球对不对？” 　　“嗯……总觉得妳很热爱这项运动。” 　　她闭了闭眼，算“曾经”热爱过吧？“它毕竟陪伴了我好几年，就算知道当不了选手，可我还是偶尔会拿起球拍动一动。” 　　凯琳呀然，“那妳为什么……” 　　“但我寄托在网球上的梦想已经结束了……对我来说，有个人比继续打网球还重要。”面对夕阳，几只海鸥于海平面飞翔，一艘远行的渔船带起一串浅浅的涟漪。 　　如果把港口的海水比喻成心湖，她相信，能够造成涟漪的人，就在身边。 　　“凯琳，妳不懂吗？”紫琉咬唇，不知道是应该气恼好友的迟钝，还是该怪自己没在第一时间就表明心意。“妳真的不懂我为什么不选自己擅长的社团，不管怎么样也要跟妳选一样的？” 　　“我……”嘴唇微张，凯琳的小口犹豫着，她不甚自在的摇晃身体，“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紫琉叹息。她彻底放弃拐弯抹角了！ 　　“不，不只。”她转身，两个人的长影于是重迭在一块。“我是因为妳才选择海巢就读！我事先还查过入学分发的榜单，选择了妳最有可能进入的班级！既然这些都作了，那我为什么不跟妳选一样的社团，再多争取一些跟妳相处的时间？” 　　她知道这成堆消息对凯琳来说无疑是超级震撼弹，但她已经不想再等待、不愿再暧昧下去，她想说……想对凯琳说出自己的内心话。 　　“骗人……妳……” 　　“我接下来要说的再真实不过了。”她捧起凯琳的脸，两个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凯琳，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忘掉妳…… 　　“当我女朋友，我喜欢妳……”她低喃着，混合着海风与海浪轻轻拍打的声音，然后，她低头，攫取了凯琳毫无防备的唇。 　　她加深了吻的力道，小心翼翼的找寻适合的角度；她闭上眼，感受凯琳的柔软，两人的唇还带着些许冰凉，但很快就升高到了温暖的温度。紫琉浅浅退开，向上轻吻她的鼻尖、她的额际，最后紧紧将她收进怀里。 　　这就是她坚持回来的唯一理由。 第8章 8　失魂落魄 　　“妹妹怪怪的。” 　　在岑凯琳进门后没多久，老妈直接冲进岑凯哲的房间对着儿子说道；明明已经关上房门了却硬要咬耳朵，到底是怕被谁听见？ 　　他“喔”的作出嘴型。“怎么个怪法？”他提问，手指没闲着，仍然猛按箭头键翻找文章，十足的一心二用。 　　“就……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事。”岑母瞄了计算机屏幕一眼，“按这么快，眼睛会瞎掉啦！” 　　“都已经用这么多年了……何况岑凯琳才近视，我可没有。”岑凯哲哼了一声。“对了，她今天跟谁出去？不然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她说是跟紫琉。” 　　他皱眉，“紫琉？谁啊？”可以吃的吗？ 　　“以前曾经住在七号的那一家，姓辛，紫琉就是辛家的独生女。” 　　岑凯哲想起来了，他毕竟大了岑凯琳四岁，对于那一家子有点记忆。事隔多年，消失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了？“她？那个很像男生的妹妹？”岑母点头，这下子让他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会突然扯到她那里去？” 　　岑母抿嘴插腰，对于儿子的钝感非常不满；她简单把凯琳跟紫琉两人从开学后的重逢稍微叙述一下，末了不忘酸他两句。“妹妹成天把这个人挂在嘴边，真亏你还能充耳不闻。” 　　冤枉啊！“我上课期间都在学校耶！” 　　“啊，不管！总之，妹妹怪怪的。”又绕回第一句了。 　　他翻了个白眼，“是要我现在去关心一下的意思？” 　　“不然我找你干嘛？无事不登三宝殿，快去！”老妈挥手驱赶就像赶苍蝇，只差没抬脚把他踹下计算机椅！ 　　干嘛自己不去！ 　　受母亲之托，岑凯哲百般无奈的离开计算机；他跟岑凯琳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岑凯琳，可以进去吗？” 　　“嗯……”有气无力的。他皱眉，推门进去时岑凯琳还坐在床上，连制服都没有换掉，只是盘腿抱着那只愚蠢的黄色小熊发呆——他知道妹妹很宝贝那只熊，但对他而言那就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熊布偶。 　　岑凯哲清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放松。“发什么呆啊，吃饭了吗？” 　　“吃过了啊，现在都几点……”凯琳推了一下眼镜，视线终于聚焦在他身上。“你来干嘛？” 　　他弯起唇角，拉了她的计算机椅坐下，“没有啊！只是想说妳都已经开学三个星期了，想问问妳适应得怎么样啊？功课还好吧？” 　　“哦……还不错啊。”岑凯哲静待后话，但……没了！就一句带过？ 　　他抓抓头，决定直接问重点。“听妈说妳跟以前的邻居碰面了？” 　　“呜，对啊……” 　　“我记得那个妹妹长得很像男生，妳们以前倒是常常一起玩……”想起来了，这个熊布偶，就是当年她们搬走后没多久，寄来指名要给岑凯琳的。“妳今天跟她出去啊？” 　　“嗯……” 　　“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开心吗？” 　　她歪头，把脸埋进熊布偶的头。“也……不能说，不开心……” 　　真的怪怪的……不。 　　根本是非常奇怪！凯琳这妹妹平常是偶尔少根筋，但可从没露出过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不自觉瞇细了眼，下巴靠在计算机椅的椅背，双脚滑近床边。“凯琳。”他压低声响，决定拿出身为哥哥的魄力好好咨询一番。“妳老实告诉我……妳真的是跟那个妹妹出去吗？” 　　凯琳一顿，嘟着嘴反问：“真的啊……我干嘛说谎？” 　　“不是假借那个妹妹的名义跟其他人出去？”他歪头，依稀记得海巢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开始招收男学生。“例如……哪个男生之类的？” 　　凯琳猛然睁大眼睛。 　　猜中了吗？ 　　下一秒，凯琳鼓起脸颊回骂道：“死老哥乱猜！你才跟男生出去咧！” 　　岑凯哲往后一仰，欸！一瞬间正常了！“不然妳干嘛消沉成这样？我还以为妳告白被拒绝，只好抱着妳的小熊求安慰！” 　　“吼烦欸……你干嘛跑过来问东问西？”被他这么一问，凯琳立刻又像是缩回壳里的寄居蟹。“是妈叫你过来的？” 　　他摊手，大方点头承认。“我猜妈已经尝试探问过却不得其门而入，所以派我来探探虚实；到底怎么了？现在在我眼中的妳就像个缩在角落的流浪狗，一点都不像平常少根筋又阳光爱笑的岑凯琳。” 　　凯琳犹疑了一会儿，最后闭了闭眼，指着半开的房门；他知道妹妹打算松口，于是滑着椅子过去关上。 　　“你要答应我不可以乱讲哦！” 　　他闻到浓浓的八卦味！ 　　相信在这个时候，正常人的脑袋里一定都只有一个答案。“开玩笑！我是妳哥耶！”他拍拍胸膛，自认这个动作足够霸气。 　　“就是这样！”面对他的保证，凯琳立刻抓起书包，随手撕了一张空白纸，在上头洋洋洒洒地写下一串话。“签名！” 　　“这啥？”岑凯哲嘴角抽搐的接过那张纸，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吐血！“就因为我是妳哥，所以听个秘密都要签卖身契！” 　　瞧！这什么……“若不慎毁约，无论蓄意或无意，本人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并要负担起本人一切实质与精神上的损失”！靠！这小妮子要透漏秘密之前还需要签订保密条款？哪招啊？ 　　“谁叫你这么喇叭……签了我才讲！” 　　岑凯哲与凯琳四目交会，对峙了十几秒，而她一副“你死不签我就不讲”的态度；前有狼后有虎，他知道要是他没真的问出个什么来，大概也很难跟老妈交代…… 　　最后，他终于认栽！“算妳狠……”悻悻然地抢过来，大笔一挥，在那简陋的“签名处”签上自己的名字。“跟谁学的啊妳……” 　　最好这份秘密值得他签这种卖身契！岑凯哲老大不爽的咬牙，凑近说道：“妳可以讲了！” 　　凯琳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签了名的纸收好，这才支支吾吾的说：“我刚刚真的跟紫琉出去，我们去海边吃东西……”她莫名的脸红，讲话也变得超小声；岑凯哲耐着性子听她们晚餐吃了些什么的经过，直到互咬鸡蛋冰，终于听见了一些值得玩味的消息。“……她说我的比较好吃，紧接着又补一句……‘妳比较好吃’。” 　　这怎么有点调情的意味存在？某个想法于岑凯哲脑海里悄悄冒出头，而妹妹的脸只有越来越红。“然后……她说，她处心积虑地回台湾，进海巢就读，全部都是因为我……” 　　他瞪大眼睛，同时屏息以待。 　　“然后……她说喜欢我……结果我就被亲了！” 　　最后一句完全是把头埋进熊布偶里讲的！ 　　“等一下，她亲……哪里？” 　　“你跟你女朋友都亲哪里？脸颊吗？”凯琳羞到一个不行。 　　“唔！也不一定是亲嘴啊，妳也知道男女朋友在床上很多地方可以亲……” 　　他居然还有心情歪串！“够了！我没心情听你那些五四三的……哎哟！” 　　岑凯哲皮皮的笑了，瞄了妹妹因为害羞而丢在床上的那张纸，嗯……单就情报价值而言，的确算是小值得。“好……我了解妳之所以反常的原因了。” 　　“你不可以跟别人讲哦，包括爸妈。” 　　“好啦，我会想办法搪塞妈那边……那结果咧？” 　　凯琳还是只露出眼睛，感觉那只小熊都快被她抱到皱了。“什么结果？” 　　“她跟妳告白，妳的答案呢？” 第9章 9　心灰意冷 　　“我……”凯琳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又复杂。“我不知道……我逃跑了。”最后一句话彷佛让她整个人被抽干了似的。 　　“逃跑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吼！紫琉她干嘛……＠＃＄％＆”后面那段埋在小熊的头里讲的，他听不懂。 　　尽管有些意外，但却又不太意外；岑凯哲把椅子转正，翘起腿认真当起爱情顾问来。“妳喜欢她吗？我是说，那个妹妹。” 　　有些意外指得是居然这么快就有女生跟岑凯琳告白；不太意外的是他打从进门就猜测凯琳的失常很可能是有了爱情烦恼——其结果算是半对。 　　虽然凯琳逃跑了，但想也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终究是要面对的。 　　既然如此，以身为一个过来人——有恋爱经验的过来人——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是该好好引导一下妹妹，虽然他还签了一张卖身契。 　　“她叫紫琉啦……嗯……”凯琳终于把小熊放在一边，“好啦，其实有点心动……” 　　“妳是同性恋？还是单纯喜欢这个人？” 　　凯琳叹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可是……认真回想起来，我从小到大好像没真的喜欢过男生；有些人会让我觉得很崇拜，可是似乎还不到喜欢的地步……可是我对紫琉……哎……”她撑着脸颊，上扬的嘴角像是苦笑，又或是掺杂着一丝欣喜。“我小时候……是真的把她当成初恋在看啦；虽然很像是扮家家酒的那种！” 　　“哦哦！所以只要是对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喽？”岑凯哲推测般地替妹妹作出断定。 　　“大概吧？”凯琳显得不太有自信。 　　岑凯哲思考了一会儿，续道：“那她怎么反应？就在她……嗯，亲了妳之后。” 　　“她就只是等啊，我跑掉的时候她也没追来……”她瞄了手机一眼，岑凯哲知道这意味着连讯息都没有。 　　“啊，如果是我，告白失败带给我的打击一定很大！”他撇嘴，努力体会着紫琉失落的心情；虽然他从未失败过就是。“别的先不谈，至少她愿意跟妳开口，勇气可嘉，不是吗？” 　　“是没错啦……”凯琳闭了闭眼，润唇的模样彷佛回想着在海边与紫琉亲吻的景象。“喂，那个……如果我接受她的追求，你觉得怎么样？” 　　岑凯哲耸耸肩，把话讲得轻描淡写。“那妳要想办法突破爸妈那一关；我是觉得都好，不管妳是喜欢女生还是怎样的。” 　　凯琳狠瞪他一眼，“吼，你根本没认真帮我想！” 　　“因为妳也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人家啊，我想这么早干嘛？”他微笑，妹妹被他这么一堵，鼓着脸颊无话可说。“好啦！知道答案心情舒爽多了，那我……就说妳跟紫琉小吵了一架，妳事后再跟她解释说妳们和解了就好，可以吧？” 　　“哦……” 　　他自椅子上起身，离开前还不忘补上一句，“算算……妳们两个分开有十年了耶。” 　　凯琳仰头，扳着手指数了一下。“唔，对啊，差不多。” 　　“超过十年的分别，最后她还坚持着回来找妳，而妳也没有忘记她，表示妳们两个真的很有缘份。” 　　凯琳赏了他一记古怪的眼神。“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岑凯哲挑眉，“没有！这种事情还是妳自己决定吧。”他上扬的语调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可他没给妹妹质问的机会，扭开房门就走。 　　回到房间时老妈不在，可是没多久妈立刻又钻了进来。“怎么样？” 　　面对老妈的忧心忡忡，岑凯哲给了一记完美无瑕的微笑，他讨好似的起身，搂着妈妈的肩。“哎！两个好朋友吵架了啦，妳不用担心，搞不好明天就和好了！” 　　“真的？就这么普通？”妈一脸不信。 　　“嗯！小女生吵架什么的很平常啦……我也稍微开导她一下，应该没两下子就又眉开眼笑的啦！” 　　＊ 　　辛紫琉拖着沮丧的步伐回到住处；晚上八点半，抬头一看，店门口的招牌已经关了，尽管事先请过假，可是拖到这么晚才回来，多少还是感觉有点心虚。 　　然而心虚很快就被另一份惆怅与失落掩盖。 　　‘当我女朋友，我喜欢妳……’她说了，然后，向前吻了凯琳；凯琳的嘴唇一如她所预期的柔软，她犹豫是否该探出舌加深它，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吻向凯琳的鼻尖、额际。 　　最后将她抱在怀里时，紫琉的心跳得好快，就算是当年站在比赛场上也从没这么紧张过；怀里的凯琳脸颊红得想让人咬上一口，眼睛里的神采透着讶异，但她没读出其他讯息；她怀着期待的心情等了又等，肯定的答案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被推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凯琳转身离去。 　　她还曾期望着会看见凯琳害羞的笑容，或是犹豫着对她说希望能再给她多一点时间之类的……不管多少时间她都会等！她只求、只求凯琳不要一下子就将她推得老远，不要立刻就拒她于千里之外！ 　　可是凯琳却响应了一个最伤人的答案。 　　她原本以为她会事后接到凯琳的电话，可是也没有。都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她也不敢主动联络。 　　或许在凯琳眼中，她就只是个变态？只喜欢女生的变态…… 　　‘我一直把妳当成生命中的初恋啦！’呵！当初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满怀感动地响应说“听妳这么说好开心，其实我也是！”那句发自内心的话对她而言是支撑她回来这里的所有……但显然的，凯琳其实并不这么想，是吗？因为她是女生，而不是符合凯琳期待的男生，那个初恋…… 　　越想心越冷。 　　紫琉咬着嘴唇，望着那个还点着暖黄灯光的楼梯口，明白这里会是她最后也仅存的避风港。 　　她钻了进去，才走没几阶便听见上头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那人甩着钥匙，黑色蛋糕裙罩着的春光若隐若现，黑白条纹的露肩长袖上衣优雅迷人，脖子以上烟雾缭绕，是烟草，显然是离店之后才点的。 　　“哟！妳回来了？” 　　来者轻快的语调迫使紫琉提起精神。“嗯……荞鹃姊这么晚才走？” 　　“稍微冲了个澡做了点运动。”等等……这顺序是不是怪怪的？紫琉如果“思想纯洁”一点大概会这么问，可惜她离“纯洁”二字已有一小段距离。“怎么今天告假？还在跟妳的同学示好？”程荞鹃走到她身边，温淡口吻间夹杂着一丝戏谑。 　　紫琉低头回避着她的凝视。“没有什么示好啦，就单纯一起出去玩。” 　　此举没逃过程荞鹃的眼，“嗯？出去玩不开心呀？” 　　“唔！没有啊，就是因为玩到忘我才会这么晚回来，很开心啊！”知晓荞鹃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怕，紫琉只能拼命掩饰。 　　“哦……既然妳这么坚持……好吧！”咦？紫琉暗自惊讶，疑惑似的对上荞鹃姊的眼。 　　程荞鹃又吐了一口烟，旁分的发型让她只露出一半脸庞，另一边包括右眼完全遮掩在那又橙又蓝的发色之下；她的肤色雪白，五官美则美矣，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意，可那抹红唇却是毫不吝啬的对熟人弯开热情笑意，好个既冷又热的矛盾组合。 　　她的眼底透着几分了然，嘴唇上的笑容却诉说着她的好心情；八成是方才的“运动”令她网开一面？紫琉暗自吐了一口气，硬是压抑着询问内容的好奇心。 　　“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她随手撢去烟灰，纤细的身影很快隐没于楼梯口，只留下淡淡的烟草味，以及清理起来很麻烦的烟灰。 　　荞鹃姊什么都好，就是抽烟这坏习惯令人直摇头。紫琉撇唇继续上楼，推开店门口时响起熟悉的风铃声。 　　“我回来了。”她对着室内轻喊，发现店里的桌椅都已经整理干净，地板也拖过了，完全就是她平常放学收店后应该有的样貌。 　　“啊，紫琉，妳回来啦！”当心瑀姊急急忙忙从休息室钻出来，而工作衬衫上的钮扣还扣得乱七八糟时，她就知道方才里头的她们……应该真的非常“激烈”。 　　紫琉暗笑，努力克制着不动声色。“嗯……对不起，临时请假。” 　　“没关系，星期五晚上店里不忙。”这附近商业大楼林立，通常上班族都尽可能利用一到四之间把班加一加，小周末的星期五与六日生意会冷清一些，这些都是常态了。 　　卫心瑀习惯性的扎着发带整理头发，紫琉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书包。“碗盘都整理好了吗？” 　　“嗯，荞鹃弄好了。” 　　“那厕所……”扫了吗？ 　　“我扫过了。”卫心瑀抿着嘴笑，她双手环胸，对紫琉的局促感觉很是逗趣。“真的要说，楼梯间还没扫，扫完记得拉上铁门吧？我去整理一下磨豆机跟咖啡机。” 　　“哦。”她跳着去拿扫把跟畚箕，要晃出门前突然折向柜台，向正在拆洗磨豆机的卫心瑀说：“那个……我刚刚上楼的时候跟荞鹃姊撞上。” 　　卫心瑀挑起一眉，“哦？她说了什么？” 　　“她说，刚刚冲了个澡……”紫琉眼睛晃向别处，故意用力扯了扯领口。卫心瑀呀然，立刻低头检视服装！ 　　她嫣然灿笑，“那我去扫楼梯了！” 第10章 10　为妳等待 　　紫琉把楼梯间扫得干干净净，拉下铁门前又瞧了一眼招牌。 　　“飘”，这是心瑀姊跟荞鹃姊共同开的简餐店的名字。绿色招牌跟极富设计感的字样，完全让人忘了这个字跟“好兄弟”们的莫名连结；优质的咖啡与多样化的餐点，搭配实惠的价格，是这家小店能在竞争激烈的商办区生存下来的主因。 　　当然在上班族男士里头小有名气的美女店长——荞鹃姊也算是卖点之一！回想数年前，有谁会猜到像个蝴蝶般流连花丛的她，居然甘愿停驻在心瑀姊的身边，而且专心为了经营这家简餐店而努力？ 　　这就是缘分吧？那种人与人之间，说不清、道不完，却冥冥中自有安排的奇妙玩意儿。 　　就像她旧地重游，发现凯琳还在原处等待着她时，她同样感到欣喜非常，认定她们的缘分还没结束……直到今天鼓起勇气告白之后，紫琉不再如此肯定。 　　她跟凯琳，玩完了吗？ 　　提着扫把回到店里，意外的闻到咖啡香。 　　“咖啡机不是已经……” 　　卫心瑀清了一张靠近吧台的两人座位，在她对面的空位前摆了咖啡跟餐点。“我冲了最后一杯咖啡之后再清，刚好妳我各一杯；吃了吗？” 　　紫琉把扫把放下，一闻到咖啡香跟帕里尼的香味，肚子就忍不住咕噜噜的叫！“吃了！可是心瑀姊作的简餐，再怎么饱都吃得下！”她冲到卫心瑀的对面坐下，“我要开动喽！”然后用力咬下这份特制的鲔鱼帕里尼，黄瓜甜脆的滋味跟干酪香浓口感，再加上塞满的鲔鱼馅料，她简直感动到要哭出来！ 　　“吃慢一点！真是……”她笑望着急忙进食的紫琉，优雅的拨着头发啜饮咖啡。“今天带球拍去学校大显身手？” 　　她揩去嘴角的面包屑，语带保留。“嗯……就，动一动。” 　　卫心瑀不以为意，只是怀念的道：“很久没看妳打球了。” 　　紫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也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还维持住多少……”她不再打球的原因，除了爸以外，最清楚内情的大概就是心瑀姊了。 　　“顺便引起妳那个好朋友的注意？”卫心瑀的眼睛就像照妖镜；紫琉应该感到惊讶，但因为发生过太多次，早就见怪不怪。程荞鹃的眼光虽然锐利，但真正能把她的心思摸透，除了卫心瑀，再不作第二人想。 　　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今天放学，约她去海边走走。”嚼着同样香脆诱人的帕里尼，唇畔的笑容却已敛去不少。 　　“哦？难怪妳会突然打回来说要请假。”卫心瑀恍然大悟，“我也有一阵子没去渔港了，好玩吗？” 　　“嗯，吃了蚵仔煎，还不错吃；然后我们拍了大头贴！”一想到她们在那个小空间搂着，或是勾着臂弯脸贴脸作表情的时候，紫琉忍不住弯唇笑开。 　　只是那阵愉悦就似花火，转瞬尽逝。 　　“接着，趁我们互咬鸡蛋冰晃到码头边……我，向她……告白。” 　　“嗯。”卫心瑀温温的应了一声，咖啡沾唇。“她的响应……让妳失望了？” 　　“她根本就没回我……”紫琉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吃剩两口的帕里尼丢回盘底，就像溃堤，她掩面崩溃大哭！从回来“飘”一直到遇到荞鹃姊，再到现在，紧绷的心防终于瓦解！ 　　一道温暖的拥抱立刻包围了她。 　　“别难过，紫琉……我在这、我在这……” 　　这副怀抱，让人不自觉想起妈妈。紫琉眨着眼，泪掉得更加泛滥，她偎进卫心瑀怀里哭了好一阵子，直到心情平复，“谢谢……我好多了。”她接过卫心瑀递来的面纸，甫一沾上脸颊就湿透。 　　卫心瑀的表情隐藏在发间与照明的阴影间，紫琉却是知道，她也随着自己的心情而起伏。“我记得，那个女孩叫凯琳？” 　　“嗯。” 　　她望着紫琉哭红的双眼，又是一阵心疼。“哎，她知道妳为什么回来吗？妳跟她说了多少？” 　　紫琉摇头。“还没……都还没说到。我不想让她同情我……所以我没有讲。”何况，她也丝毫不认为自己的遭遇很悲惨……至少她还有爸爸，还有心瑀姊跟荞鹃姊，还有…… 　　“妳回来是为了她；妳很喜欢这个人。”紫琉瞬间明白了，心瑀姊要她把回台湾的原因向凯琳和盘托出，不是为了让凯琳同情她。 　　而是藉此告诉凯琳——自己有多爱她。 　　紫琉弯了弯嘴角，惨然一笑。“可是……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她怎么看我……”一想起凯琳远走前的表情，她就好害怕、好害怕。 　　“放心、放心，我虽然没亲眼见过妳口中的凯琳，可是凭妳平常跟我们分享的那些，我敢说，凯琳一定也对妳有好感。” 　　欸？“心瑀姊……” 　　卫心瑀安慰似的亲吻着她的发，“我不是在安慰妳；应该说是直觉吧……我想凯琳必定也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只是或许在决定事情上不像我们紫琉这么果决明快……给她一点时间吧？或许她第一次接到别人的告白，只是不知所措罢了，别难过。”末了又轻揽了她的肩头一回。 　　卫心瑀的话稍稍抚平了紫琉的不安，她点点头，终于展露一丝笑意。“不知道……但可能心瑀姊就像说的这样吧？” 　　“吃一吃然后洗个澡吧，身体轻松了，心情也会跟着开朗起来。” 　　心瑀姊的温柔目光，有效的让紫琉展颜轻笑。“嗯！” 　　＊ 　　包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时，经过心瑀姊房门口时隐约听见了键盘声；不知道是在跟荞鹃姊聊天，还是在写小说？心瑀姊有写写东西的习惯，也有在网络平台发表作品，不过只是单纯写兴趣的，没有任何压力。 　　不管如何，紫琉明白此时都不该打扰心瑀姊。她小跑步的晃回自己房间，把头发擦干后稍微把靠近头皮的头发吹干，剩下的让它自然风干，毕竟才快十月，天气还很热。 　　这个时候的新西兰，不晓得还冷不冷？ 　　她在“飘”这边的房间摆设很简单，就是一张床铺、书桌、书架还有荞鹃姊特别“捐献”的三十二吋小电视……没了！大概是因为少娱乐的关系，她每天都固定花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温习课业，有好成绩也不令人意外。 　　书桌上除了她给自己安排的时间表跟课表之外，还放了一样跟课业无关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电子相框。 　　现在正巧跳到的那张照片，里头的三个人笑得很开心；她站在一男一女的前头，手上握着球拍，那天阳光普照，而她在那场赛事出赛的第一轮博得了好彩头…… 　　感觉很近，却又无比遥远；她注视着身后戴着遮阳帽的女人，直到眼底泛酸，而相框悄悄换了一张照片，是她去墨尔本的时候拍的纪念照。 　　手机突然响了！是讯息？紫琉坦承自己还不太习惯使用智能型手机，她左右翻找着，打开书包，在找到手机前滑出来的却是今天拍的大头贴。 　　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她咬唇，把大头贴塞回书包深处，终于摸到了夹在课本里的电话。 　　传讯息者的昵称叫“小熊凯琳”，是她给凯琳的特别昵称！她一头一震，赶紧滑开屏幕—— 　　‘对不起，我今天就这样跑走了；关于那件事，可以再给我多一点时间考虑吗？’ 　　紫琉凝视着这条讯息，感觉心情又从绝望的谷底缓缓爬升回来；她露出笑容，以颤抖的手一个一个的敲下—— 　　‘嗯嗯，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第11章 11　缘分匪浅！ 　　休了两天假，这段期间凯琳跟紫琉没再有任何积极的接触；爸妈在哥哥跟她的安抚下，那份怀疑很快消失无踪，让她松了一口气，想不到哥哥居然会兑现保密条款，该不会真是那份“卖身契”发挥功用？ 　　啊！想也知道那是签好玩的！ 　　在传了那条讯息之后，尽管凯琳说要多一点时间考虑，但其实，她明白自己心里早有定见——只是还没有勇气亲口告诉紫琉。 　　她跟紫琉……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呢？ 　　就在怀着这份忐忑心情之下，当走进教室时，看见那坐在自己座位右手边的纤细身影；凯琳陡然停了呼吸，她得承认，自己其实还没完全做好面对紫琉的心理准备。 　　就像是心有灵犀？她才在教室后门停下脚步，紫琉恰巧回过头，她们立刻视线交会。“凯琳？今天特别早！” 　　面对紫琉的笑容可掬，凯琳楞了一下，“嗯……妳也是呀！”开口的时候比想象中还要艰难！她放下书包，环顾班上发现——现在来到学校的还不到五个。 　　她们每天都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可是上学时就没约定一起过来；不过紫琉通常都会搭早她一班的公交车，所以总是比她更早。 　　紫琉今天换了发型，她露出右半边的脸庞，把头发梳成了类似公主头的造型；或许是因为这样，少了一些神秘感，却更显得阳光可亲。 　　一簇闪亮，瞬间夺了凯琳的视线。 　　紫琉戴了耳环，是个像戒指造型的小巧耳环，中心有个小巧璀璨的主钻，明知不是真钻石，仍是耀眼夺目。 　　“很、很漂亮，那个。”她拉着耳垂。 　　“谢谢。”她转向凯琳，挑眉一笑；那抹不经意的浅笑，莫名又令凯琳心跳加速。“没想到妳注意到了！亏我还以为用头发遮住很低调？” 　　凯琳完全明白了紫琉的意图；她只戴左耳，摆明将自己的性向昭告天下。 　　她一点也不在乎吗？旁人的眼光…… 　　“对了，给妳看。”回过神，紫琉拿着一块白色的不织布跟针线对着她展示。“我自己买了一个缝兔子的材料包，想自己学着缝，这是上个周末的成果！给妳鉴定一下！” 　　“什么鉴定啊，太夸张了……”凯琳不好意思地搓搓鼻子，仔细瞧了两块布之间拼合的缝线，跟之前的粗糙生疏已有长足进步。“满不错的耶！” 　　“是吗？”紫琉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很开心；凯琳左翻右翻，试着拉扯缝线，不仅缝得很干净，而且十分牢靠。 　　“妳很认真在学耶！该不会跟哪位高人讨教了？”印象中，开学直到现在，紫琉似乎很少很少提起自己爸妈的事。 　　“哪有？网络上一堆教学影片，看一看就懂了啊！”紫琉略显高傲的皱着鼻子续道：“因为……有人很欣赏手工艺强的对象呀！所以我当然也要好好加强一下喽！” 　　紫琉这番捉弄似的语调，令她有些害羞。凯琳嘟嘴，认定她是抓紧现在人少才敢这么说。 　　“除了缝布偶之外，还有做串珠、打毛线什么的，手工艺有很多东西可以玩。”凯琳有点故意出题难她的意味。 　　“那我一样一样学不就好了？或许我也会渐渐爱上这项休闲。”紫琉接过凯琳递来的半成品，趁两人拉近距离时，她迅速拨开凯琳左耳的发丝，低声说道：“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否也会因为这样而渐渐爱上我？”此举的时间点来得太巧！讲完还不到两秒，突然进门的林孟蓉问候了声“早”！紧张气氛一下子升到最高点！ 　　凯琳赶紧端正坐姿，假装认真背英文单字的同时希望林孟蓉没听见；林孟蓉这么大只，距离地面很远，而刚刚紫琉讲话声音又很小，应该没听见吧？ 　　对吧？对吧！ 　　相对她的局促，紫琉反而对着林孟蓉侃侃而谈，她们好像是在聊篮球；她知道林孟蓉为了篮球队长跑去加入篮球社，以她的身材在球场上确实称得上“一枝独秀”。 　　“……欸？妳的手机背后贴了什么？” 　　“大头贴啊！”咦？大、大头贴？凯琳昂首，一眼瞥见紫琉的手机背壳多了两张色彩鲜艳的贴纸，就是她们去渔港时拍的大头贴。紫琉献宝似的把手机壳面向林孟蓉，一双眼却是带着笑意的瞅着她。 　　“哇！欸妳们感情真好耶……儿时玩伴分别这么久，其中一个还跑到南半球晃一圈，回来居然还记得对方，妳们真的很不容易……还脸贴脸！”林孟蓉一讲到“脸贴脸”，凯琳想到的不是她们面对镜头的那一幕，反而是隐藏在镜头底下，紫琉搂着她的腰的左手。 　　“可见我们缘分很深厚呀，喂！看够没？还给我啦！” 　　“呿！借看久一点都不行，小紫妳好小气！” 　　“我的照片可以传给妳让妳放在手机桌面驱邪，可是凯琳的就不行。” 　　“哈！独占欲这么强……好啦好啦，凯琳这么可爱让给妳，不跟妳抢！” 　　明明是同学之间的无聊打屁，听在凯琳耳里却又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这个早自习她足足盯了第三课单字半个小时，却一个都没背起来。 　　＊ 　　“放学后我们要做教室布置，妳可以参加吗？” 　　来问话的是学艺谢品妍，凯琳原想趴下睡觉，立刻又撑起上身回话：“我？” 　　“嗯，我听说妳的手很巧，做东西特别厉害，我们已经有设计想法了，也找到画图的人，现在就差黏贴跟剪裁的人手，需要手巧速度又快的。”谢品妍说起话来很有条理，邀请的态度也十分诚恳。“可以吗？还是说妳放学后要补习？” 　　“不、不，没有补习。”凯琳犹豫不决。“会到很晚吗？”紫琉不在……原本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的。 　　“最晚大概六点多……因为星期三就要打分数了，所以有点赶。”谢品妍咬着指甲苦思，瞄了布告栏一眼。“不过妳放心，我还会再去找别的人手，所以……可以吗？” 　　“嗯、嗯……是可以啦……”凯琳话还没说完，立刻被谢品妍给握住。 　　“谢谢！凯琳妳真好！那我再去问问看别人，如果可以找个七、八个人连续做两天，应该就会完成的！”谢品妍喜不自胜，笑着跳开再去找下一个帮手；凯琳到口的询问只好再缩回肚子里。 　　唉……原本想问问能不能早退的。 　　放学前，凯琳找机会跟紫琉说了这件事。 　　凯琳双手合十，“对不起……今天不能一起回家。” 　　得知情况的紫琉有些郁闷，或许是打算放学后再向她说些什么吧？可最后只是撇了撇嘴，把满腹失望勉强藏起说：“好吧……我今天也有一些事要做，那我们今天就各忙各的……我回去还会再找机会练习，一定要让那个戴眼镜的社长刮目相看！” 　　凯琳噗哧一声，“妳真的很好胜耶……” 　　“选手工艺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多跟妳在一起，可是我也希望能够从这边多学到一些东西。”紫琉毫不避讳的直视她，然后轻轻拉起她的手。“对了！我在打工的地方学会做三明治跟煮咖啡！下次有机会妳来我们店，我再亲手做给妳吃。” 　　“妳打工！”第一次听到！ 　　面对凯琳的讶异，她淡淡一笑，“嗯嗯，从开学后就开始喽。” 　　“是哦？在哪边？” 　　紫琉说出“飘”的地址，“就是我们那条公交车路线很接近商业大楼那一区；改天有机会再过来吧？看是假日还是放学后都好，我们营业到晚上八点。” 　　“妳每天都在那边帮忙？”紫琉点头回应，却让凯琳更感疑惑。“奇怪……妳爸不是收入还不错？妳妈愿意让妳这个宝贝女儿出外打工，不心疼哦？” 　　紫琉漂亮的五官扭曲一瞬，就像是被人踩到痛点似的。“嗯……我爸收入……是还不错啊，他会给我生活费；可是我还是想要一个人努力学着独立啊，毕竟他也很辛苦……” 　　她咬唇，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无预警的，扫地钟突然响了！“啊……剩下的，我们有空再说吧？”紫琉恢复笑容，拍了拍她的肩之后跑出教室，她跟林孟蓉都分配到外扫区。 　　好不容易听见她提起爸妈的事，凯琳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好像才正要讲到重点……但，算了！反正不愁没机会说。 第12章 12　帮我一个忙 　　学艺股长谢品妍就是这次布置的主要设计者，简单的说就是画了一些椰子树或是果树什么的，然后在上面多贴几只猴子，甚至还有同学提议要加大象！ 　　虽然说是在赶工，可是七、八个同学一路剪剪贴贴的，一边聊天八卦，一点都不感到无聊。 　　主要话题还是围绕在社团活动跟同学之间，有人说那个天菜级篮球队长先是跟一个三年级的学姊在一起，发生关系之后始乱终弃又去跟篮球社经理搞暧昧，讲得绘声绘影又外加手势表情，一整个生动！只是坐在旁边的同学很无辜，那把安全剪刀挥来挥去，一不小心就可能往脸上招呼！ 　　凯琳听了浑身鸡皮疙瘩，她对花心帅哥是没什么太大意见，可是一想到他曾经在教室外头对紫琉招手，而且还打算邀她入社就觉得非常恶心；是说，凯琳现在用不着担心，因为紫琉是弯的！对男生肯定没兴趣。 　　“林孟蓉那个花痴女还哈他哈得要死！”这个八卦引来一声嘲讽，不是别人，就是坐在她前面的徐瑾蕙。 　　妳自己还不是一样！凯琳皱眉，在心底的白眼早已翻到后脑勺。 　　“哎呀！妳们果然还在，辛苦喽！”是老师！她提了七杯手摇饮料来犒赏她们，一边也来检视工作进度。“还不错嘛！品妍这个设计很有绿意，来上课的老师看到这一片一定都觉得对眼睛很好！” 　　“一整个爱眼（碍眼）！”这个灵机一动的双关语有效逗笑了她们这群女生。 　　的确是！有树有草原有山，谢品妍设计的这个草原丛林让原本只有一片单调绿色的布告栏变得趣味盎然。 　　她们做到六点出头才收工，谢品妍对进度非常满意，她回家会再继续把剩下该画的给画完，明天利用下课时间剪好，或许放学后就只剩下最后的黏贴跟善后工作了！ 　　这样就可以差不多正常时间回家，跟紫琉一起！凯琳这个想法冒出头没多久就觉得脸颊发热，好害羞！ 　　她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自己在期待跟紫琉搭公交车回家？以及她今天说的那家店……回家上网查查看有没有人写心得文，不是为了知道评价，而是……那是紫琉打工的地点。 　　除了今天有事被留在学校之外，从开学第一天到现在，她们真的放学后都一起回家。哦，不对，她回家，紫琉去打工。 　　她到底为什么要打工？要学着独立应该有很多方法吧？那个地方安全吗？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根本随处都是疑问。 　　“凯琳，谢谢妳的帮忙！”回过神，谢品妍把饮料交到她手心，“明天还是要麻烦妳哟！” 　　凯琳晃了一下饮料，是珍珠绿茶。“不要说麻烦啦，就一点小事。” 　　“那，明天见，早点回去吧！” 　　谢品妍跟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留下来收拾纸屑跟剪刀等工具，凯琳一度打算留下来帮忙，却在听见钟声之后打消念头，六点四十分了！还是早点回家要紧！ 　　傍晚的学校中庭昏昏暗暗的，只有走廊上有灯；今天风不大，但隐约还是能在空气中闻到一丝丝海潮味。 　　她急急忙忙冲向穿堂，却在楼梯口遇见了个意外的人。 　　“哦？学妹！妳怎么留到这么晚？” 　　是萧智清！她看到他也显得很惊讶。“做教室布置？”他抢了白。 　　“学长你怎么知道？” 　　他斯文一笑，“因为我也是！当然还有看到妳手上的残胶。” 　　她手上有残胶？啊！刚刚是用胶水跟白胶黏贴的，手背不知何时贴了一大片残胶，看起来就像刚褪下来的死皮！凯琳赶紧用手指搓掉，被男生意外发现这个，真的有点囧！ 　　可是能在见面没多久就注意到她的手，这男生不仅心细，眼睛更利。 　　萧智清朝她身后的走廊探头，“剩妳一个人了吗？” 　　“没有，教室还有人。”凯琳胡乱拨了拨浏海，不经意在男孩脸上瞥见一丝失落；那表情转瞬消失，她也没有在意，两人并肩走向校门口。“学长手这么巧，该不会你就是你们班的学艺吧？” 　　“不，比这更惨，我是副班长。”萧智清尴尬扬唇，意味着要管的事情更多。“剪纸我也只是普通而已啦，但是还算有兴趣……妳呢？” 　　凯琳苦笑，凑近萧智清时意外闻到一股清爽的香气。“我算是临时被抓来帮忙，还好明天就会搞定！”男生身上都臭臭的，这是她从岑凯哲身上得来的印象，想不到也有跟女生一样爱干净的男生？ 　　“这样啊！星期三就要打分数了。” 　　他们一面聊天一边走到公车站等车，“妳坐哪一线？” 　　“我蓝、黄线都可以。” 　　“啊，我家靠近市中心，只能搭红线……”萧智清眼神有些游移，刚好一阵车流通过，稍微掩盖住他的轻声细语。 　　“对了！学妹，妳……跟妳那个同学好像很要好？”不知不觉话题转到了紫琉身上？ 　　“嗯，对呀，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在他好奇的眼神下，凯琳忍不住说了一些往事。“是以前小时候的邻居啦！差不多只住在一起半年她就搬家了……我们以前还持续联络了好一阵子，我也没想到她会回到这里。以前我们放学常常在一起玩。” 　　“啊……小时候的玩伴啊，真好；那妳们一定交情甚笃喽。” 　　“就、就是一般的姊妹淘啊。”凯琳说这话的时候低头摸摸鼻子，莫名感到有点心虚。 　　唔！总不好意思说紫琉已经向她告白……而且还夺走了她的初吻吧？ 　　萧智清白净的脸突然变得红了，就像被马路上的热气蒸晒了一整天似的。“姊妹淘……既然这样……”他从书包里翻了翻，就在凯琳一脸疑惑的当头，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封米白色的信，递给凯琳。 　　“这是……”她彻底傻了！ 　　他支支吾吾，“学妹，妳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欸……” 　　“帮我……拿给紫琉学妹。” 第13章 13　情书有何用？ 　　刚刚萧智清是算准时间的，当她回过神来，他要等的车已经来了，他大声说了“那就拜托妳了”之后，把信塞进她手心，然后一溜烟上了公交车。 　　徒留下被强塞了一封（不是给她的）情书的凯琳，以及扬长而去的公交车油烟。 　　手握情书跟珍珠绿茶的凯琳忽觉手上的东西完全两样情，左手的珍珠绿冰冰凉凉，而这封要她代为转交的情书却像烫手山芋！ 　　已经过了尖峰时间，一上公交车还有位置；凯琳捏着情书，一张脸皱的跟小笼包没两样。 　　“什么东西啊……”她抱头，把情书贴在额际上低喊。 　　萧智清不知道紫琉正在追她，如果凯琳真的把信拿给紫琉，等于是赏了紫琉一记大巴掌！ 　　紫琉追她，可她却把别人转交的情书拿给紫琉，那就间接表示她拒绝紫琉的追求——如果要紫琉对她彻底死心，这招倒是可以拿来用用。 　　可是如果没给，等到社团时间，萧智清来问，或是更绝一点直接跑去探问紫琉的意思，那该怎么办？ 　　亏她一开始心里还有一点点点欣赏这个手巧又斯文的男生，没想到他居然给她找了个大麻烦！凯琳心底腹诽到一个不行，除了喝珍珠绿消火泄愤之外，一时也没更好的方法。 　　她把情书放在书包里，像是担心被人看到，她又进一步夹进课本里头；该说萧智清有品味还是低调？至少上头没任何署名，封口处也没三八的贴个爱心贴纸什么，不说还真不会立刻就认定这个是情书。 　　怀着沉重又苦恼的心情，凯琳一进家门，看见老爸今天居然出现在饭桌上，非常稀罕。 　　她等到老爸吃饱离开之后才抓着妈妈问道：“妈！我问妳一个问题哦。” 　　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给爸听到，这是母女间的秘密谈话。 　　她还在吃饭，这句话一开口，让原本打算收碗盘的岑母止步。“哦？好啊。” 　　凯琳露齿一笑，拍拍身边的空餐椅；平常这边是她那个大嘴巴哥哥的宝座，现在他去学校，变成是她回来放书包的地方。 　　岑母皱眉，略显福态的脸上竟也弯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讲什么秘密？这么慎重……好啦！问吧！” 　　“妈……”她压低声响，“妳有没有收过情书啊？” 　　岑母先是一楞，紧接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头一仰，一手拨着及肩的小卷发得意的道：“开玩笑！妳妈以前可是海巢高中校花级人物耶，男生不说，光女生的情书都收到超过两只手能数的范围……” 　　“妳收过女生的情书！”天啊！这是大八卦耶！ 　　凯琳当真被吓傻了，老妈说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大秘密！“嘘！老头子在里面，这种事情他听到会念。”岑母眨眼轻笑，凯琳又觉得坐这表情的老妈，一瞬间变成年轻高中女生。“是啊，好啦，少一点，其实是三次啦；可是也不错啦！妳也知道我们那个时候没有手机计算机，不是当面告白一翻两瞪眼，就是写情书……” 　　“啊妳跟女生……”凯琳食指指尖相碰，才一做出动作就看到妈挥挥手。“没有？” 　　“傻妹妹！跟女生谈恋爱我是要怎么生妳们这对宝贝儿女？”岑母撇嘴，下一秒瞪向凯琳的视线转为锐利。“妹妹啊，妳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 　　“嗯……只是想知道妳有没有收过而已，单纯问问！”凯琳咽了一口唾沫，视线立刻转到碗里的卤白菜。“是哦……那妳有经手过情书吗？” 　　“什么意思？” 　　“就是代为转交之类的。”凯琳眼神不敢乱飘，乖乖低头扒饭边问，以免让老妈发现自己正在心虚中。 　　“代为转交哦……有一次。”岑母击掌，眼睛瞄向天花板，“那是一个外校的男生叫我转给我们班班长；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差点就当场拆来看！” 　　凯琳遮嘴，“噗！偷窥人家隐私！” 　　岑母也跟着笑了，“这哪算什么偷窥啊！老娘光明正大地看，想说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敢追我们班班长？不自量力！” 　　“妈妳这样很像公主前的带刀侍卫，看不出来有校花级的气质！”凯琳捧着饭碗笑意不止；哎！她这个妈妈真的很耍宝！ 　　“我只是长相媲美校花，可没说个性跟气质是；我们当年的班长就真的很秀气，那个笑起来……啧啧！连女生都会沦陷。” 　　一讲到“连女生都会沦陷”，凯琳不自觉想起紫琉的笑容；她耳根一热，再度低头扒饭。 　　“那、那封信妳怎么处理？” 　　“就真的拿过去给班长处理啊；隔天我问她看了没有，妳猜怎么样？” 　　“怎么样？”凯琳睁大双眼。 　　岑母咧开嘴笑，“她说泡面没闷熟。” 　　“泡面？”牛头不对马嘴啊？ 　　“哎呀！妹妹脑筋这么不灵光……意思就是她把信拿去盖泡面，结果就连把面闷烂都做不到，简单一句：‘没用’！这样听懂没？” 　　“她这样拒绝人家的哦！”好迂回……呃！委婉！可是也很毒！“她真的拿去盖泡面？连看都没看？” 　　“我也不知道她看了没有，总之就直接丢往情书该去的地方啊；之后人家想裱框珍藏还是资源回收，我哪管得着啊？” 　　说的……也是！ 　　“没问题了吧？”凯琳摇摇头，岑母又盯了她一眼，这才起身收拾碗盘。 　　走进厨房前，岑母突然来了一记回马枪。“妹妹啊，如果妳真的收到情书，记得一定要跟我说。” 　　夹了一块香肠入口的凯琳抬眼，她含着筷子，“为什么？”该不会是还需要经过她们鉴定之类的…… 　　结果岑母的回答令人绝倒！“错！是拍下来打卡上传啊！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在动笔写情书？根本稀有动物来着！” 　　“哈哈！妈妳……哎哟笑死了啦！” 　　凯琳跟妈妈笑成一团，弄得从房间探头出来的岑爸一头雾水。 　　好笑归好笑，结果鼓起勇气问了妈妈，凯琳还是没间接得到该怎么处理这封情书的最佳解答。 　　坐在书桌前，凯琳盯着情书，米白色的信封干净平整，不由得让她想起把这东西塞给她的萧智清，那个匆忙又害羞的表情。 　　“丢往情书该去的地方……”妈妈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她这次真要“听妈妈的话”不可？ 　　几经思索后，心底终于浮现出了最佳答案。 　　“嗯……就这么办！” 　　＊＊＊ 　　放学前，凯琳连忙拉着她问：“妳今天还需要赶着回去打工吗？” 　　紫琉先是一怔，接着抿嘴笑说：“没有什么赶不赶的啦，虽然是打工，可是老板她们给我很大的私人空间……妳今天还要留下来做教室布置？” 　　“嗯，不会太久的，妳也看到只剩下收尾而已。”随着凯琳所指方向一瞧，猴子跟椰子树差不多已经定位，只剩下草原、大象等对象的黏贴以及最后修饰。“那个……妳可以等我吗？” 　　哦？这可新鲜了。“是要我等妳，然后一起回家的意思？” 　　“嗯啊……然后，我有东西要给妳。”凯琳的神情很认真严肃，这更勾起了紫琉的好奇心。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却是扬起笑容—— 　　“哪！就这么说定了哟。” 第14章 14　冷眼相对 　　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凯琳最后的表情显得这么奇怪？紫琉迫切想知道答案，毕竟凯琳算是个直肠子，如果是惊喜，想必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硬是压住了追问的冲动，当放学钟声一响，正打算背着书包去图书馆晃晃的紫琉，冷不防被林孟蓉叫住。 　　一回头，发现高个女孩抱了一颗篮球，“小紫！今天如果不急着回家的话，来陪我们打球怎么样？” 　　就这样，放学后的操场上，突兀却鲜明的多了一个穿着制服的长发女孩。 　　“妳有听到凯琳跟我讲的话？” 　　“呵呵！她又没有跟妳咬耳朵，我当然听见了。”林孟蓉制服裙子底下是运动裤；见到这种穿法的紫琉莫名感到有些怀念，这是为了抵制爱掀女孩裙子的顽皮男生才祭出的绝招，想不到会在高中女生身上看到。 　　拉开水手服上衣，露出穿在贴身衣物外的球衣背心，林孟蓉简单做了一下暖身，紧接着双手交互运球，做了几个急停、跑位与跳投，那动作流畅利落，比起一般男孩有过之无不及。 　　她试着投球，而紫琉心甘情愿替她捡球回传。“看不出来妳还满行的嘛！” 　　“当然的啊！我国中就开始打了！”林孟蓉向前一步接获回传，踩了一个变向脚步上篮。“我们今天约了三对三，可是缺一咖！小紫妳等一下陪我们一起打好不好？” 　　“妳要我穿这样陪妳们打？”她可是穿制服耶！ 　　“好嘛好嘛！”林孟蓉双手合十，“就一下下！妳加入我们这一队，简单帮我们传球、单挡就好了，不会要妳做防守抢篮板的啦！” 　　紫琉听了哭笑不得，她双手扠腰，睨了同学一眼，“这算哪门子优待呀……好啦好啦，我看一下情况再决定。” 　　其他同是篮球社的女孩姗姗来迟，但很快就加入林孟蓉的训练；她们组了个三对三，原本一个告假的队员临时又可以加入，使得原本应该产生的空缺消失；她们几个喜爱篮球的女孩与旁边打着赤膊练习的篮球队员相映成趣，紫琉待在篮球架底下，一面欣赏她们的比赛，偶尔受到网球场上的击球声吸引而侧目。 　　她撑着脸颊，眼底隐隐透着对于打球的那份渴望。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嘴角勾出一丝淡淡地自嘲；都过去了……辛紫琉，停止妳对网球的无聊梦想！ 　　“学妹！”来者突兀的插入她与球场之间的间隙，伴随着欣喜与惊讶的语调，迫使她抬起头来。“妳怎么在这？” 　　还会有谁？就是那个自认潇洒倜傥，曾经热情邀她入社的篮球队长——祝宇帆。 　　面对他的无礼，紫琉仅是眉头一皱，指了指场上的同学。“陪同学过来。” 　　场上的女生因为他的到来，动作略有迟滞；他轻轻拨弄着头发，完全忽略其余六人的仰慕眼光，把注意力都放在紫琉身上。“哦！是孟蓉对吧？我都忘了妳们同班……还以为妳突然对篮球产生兴趣了，我们篮球社的大门一直都为妳而开哦！” 　　她微笑，四两拨千斤的带过。“谢谢，很感谢学长对我的看重。” 　　就这样？祝宇帆抹了抹脸，锲而不舍继续说：“学妹现在加入什么社？” 　　“手工艺。”紫琉老实答道，而祝宇帆立刻皱起眉头。“有什么不对吗？” 　　“学妹，以妳的身体条件，去做手工艺真的是……大材小用；妳看看我们的女篮。”祝宇帆指向近在咫尺的六个女孩，“三年级的学姊一毕业，整个球队就会变成青黄不接的尴尬时刻，几位新加入的学妹虽然努力练球，可是天分还是稍微差了一点……如果有妳加入的话，或许……” 　　紫琉耸肩，面对他的刻意停顿，她决定绕其道而行。“手工艺跟篮球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兴趣上的选择，我知道学长对于我在国外的资历很在意，也很看重我，只可惜现在的我真的缺乏对篮球的热情。我觉得孟蓉有身材也有臂展，只要稍微再加强投篮训练跟护球，一定足以成为女篮队的内线支柱……”话说到一半，电话响了，是简讯的声音。 　　她咬唇，瞄了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一眼，整张脸立刻亮了起来。“不好意思，学长，我该走了；感谢你的邀约，很抱歉。”她微微鞠躬，单手拉起书包背带，望了林孟蓉一眼之后转头离去。 　　“等一下，学妹！”祝宇帆拔腿追了上来，她有些意外，但并未缓下脚步，“我听过体育老师讲妳上网球课的情况了，她说妳也拒绝加入网球社，可是妳的身手完全就是青少年选手等级，篮球也有相当程度，一个对球类运动没有投入过热情的人是不可能有这种水平的！” 　　“我跟老师说过了，我现在已经不再练习网球，那都是以前留下来的底子。”紫琉急着想甩脱他，又是加快脚步，她们飞快地穿越球场，直到教室走廊的边缘。 　　这里人少，紫琉终于冷下脸来，她站定，冷冷地瞪向祝宇帆。“学长！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那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祝宇帆一脸无奈，他举起双手投降，压根儿不希望在此惹恼这个小美人。“我能得知妳之所以放弃网球或篮球的原因吗？” 　　如果不说，只怕他还要穷追不舍。 　　但她可不想对陌生人透漏太多自己的隐私。紫琉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说：“手工艺社有我喜欢的人，我为了跟她上同样一个社团，所以才决定加入。” 　　她哪里不知道祝宇帆醉翁之意不在酒？与其搬出家人等因素，不如直接一巴掌扑灭他的妄想来得快。 　　“喜欢的人……”祝宇帆完全没料到会从紫琉口中听见这个答案。因为喜欢的人……这理由不仅合情理，同时也教人崩溃。 　　“那个人……是谁？”他默默收紧手心，渴望得知那个情敌的名字；海巢高中男生人数并不多，尤其像手工艺社那种女生玩的社团，里头的男生屈指可数！ 　　究竟有哪个男生能入得了这个长发美人的眼？ 　　这番提问正巧命中了紫琉的下怀，她板起脸孔冷瞪，口吻极淡，“这一点不方便说，学长，请容许我保留一些个人隐私；我还有事，失陪了！”他立在原地，终于失去了追上来的动力，这让她稍感欣慰，但经过这次谈话，他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大大的打了负分。 　　哎，别想这个了，开心一点吧？ 　　紫琉掏出手机，望着还浮在待机页面的讯息，是小熊凯琳！‘我好了！我在教室这边等妳！’呵！来得正是时候，凯琳救了她一回，至少让她有了借口脱身。 　　然而，她更期待凯琳接下来要告诉她的事！ 　　会是惊喜吗？ 第15章 15　她的答案 　　凯琳大老远就看见长发美女从走廊远程快步奔来。她笑着挥挥手，“妳去哪？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去操场，陪孟蓉打球。”教室的门已经锁上的样子，紫琉往里面探了个头。“完成了吗？” 　　“嗯，完成了，老师明天看到一定会很满意——学艺是这么说的。”凯琳耸耸肩，注视着紫琉的侧脸，她还在欣赏最后的成品。 　　“哪些是妳做的？” 　　“我主要是负责剪纸，黏贴只有一小部分，图都不是我画的。” 　　紫琉靠近后门的玻璃窗，凝视着布置完成的布告栏出神。“很漂亮。” 　　“嗯，我们走吧？”凯琳轻扯她的衣袖，她回眸一笑，轻点了个头。 　　‘连女生都会沦陷’！昨天妈讲过的话赫然闪过耳际，正当她恍神之际，紫琉已然牵起她的手，那动作如此亲昵自然，就如同她们再次相见的那天一样。 　　或许……我已经沦陷了也说不定。凯琳心想，从远方带来的海风勾出一圈□□，她在紫琉头发间闻到类似水果般的清香。 　　沐浴在紫琉的发香里，她心情正好，却不料话锋一转，听见紫琉说道——“我刚刚在球场上遇到篮球队长。” 　　那个花心大萝卜！ 　　凯琳立刻收了心，“他、他来缠妳？” 　　紫琉回头，美丽五官上显得十足讶异，“妳看见啦？怎么会知道？” 　　“当然没看见！他对妳怎么了？” 　　紫琉把大致上的过程告诉她，“……最后我跟他说，我加入手工艺社。”她语尾一顿，而凯琳一颗心也随之吊得老高。 　　“是为了喜欢的人。” 　　“咚咚”。凯琳登时忘了呼吸，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感受掌心的温度；紫琉的手很漂亮，但却不细致，大概是因为打工跟之前握球拍的关系。 　　她随手拨着浏海，回避紫琉的凝视，“哦、哦！” 　　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紫琉笑弯了眼，“结果他还追问那是谁！一副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 　　凯琳倒抽了一口气。“妳该不会告诉他了吧？” 　　“才不会！我没说，我想他一定在猜究竟是哪个男生。”紫琉的凤眼微瞟，不经意拨着盖住左耳的头发，隐隐露出宛如尾戒般小巧可爱的耳环。 　　“手工艺社根本没几个男生……”最先想到的就是萧智清了；刚好他也喜欢紫琉。 　　“管他的！反正他怎么找也找不出答案。” 　　两人绕过穿堂，踏上行政大楼前的广场时，紫琉像突然忆起似的，语调上扬着说：“对了，妳说……有东西要给我？” 　　“嗯、嗯！”凯琳掏了掏书包，握住那封情书，“呃，但是在说之前，我们去吃冰好不好？最近学校附近开了一家雪花冰，听学艺说好像很好吃……我再把东西给妳，顺便……” 　　“顺便？” 　　“顺便把我的答案……告诉妳！”凯琳小声地说，然后甩开紫琉大步往前走。 　　紫琉楞在原地，盯着那个扎着短发的娇小身影，一个不留神，她已经快要冲到警卫室！ 　　“等等我！”她笑开，再度拔腿追上。 　　＊ 　　她点了一个芒果雪花，而紫琉选择淋上巧克力糖浆，里面还埋了香蕉切片，最后再洒上巧克力米的巧克芭娜娜。 　　她们买了外带，到附近小区的小公园里坐着长凳轻松吃。 　　现在时间才五点半，到了下班时间，马路上满是车潮，人行道上散步的老人家跟赶着回家的学生来来去去；只有她们两个穿着水手服含着塑料汤匙在公园里纳凉。 　　很突兀，但是突兀的悠闲又惬意。 　　凯琳皱眉，指了指紫琉。“妳吃到嘴角都是巧克力！” 　　“还说我！妳还不是满口的芒果糖浆！” 　　她们交换彼此的口味吃，不同的是，这次她们直接喂对方。 　　“好吃吗？”凯琳问道，紫琉眨起左眼，说了一声“很甜”。 　　她笑笑的，继续吃自己的芒果冰。“妳好心机哦！” 　　“什么？”紫琉一脸无辜。 　　“明明还没告白，就在言语上占我便宜！” 　　紫琉撇开头偷笑，回望着凯琳却一脸正经，“我哪有？妳比较好吃！” 　　“哼……好啦，紫琉小姐，妳想先看东西，还是先听答案？” 　　“先听答案好了……”紫琉亲昵的挽起她的手；明明吃着冰，凯琳的双颊却是烧烫烫，她恶作剧般的伸指去戳，然后靠近凯琳的耳边说：“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隐约知道答案了？” 　　“嗯……”凯琳瞄着她带笑的眼，自己也跟着扬起唇角，她换了一个坐姿，转身正对着紫琉。“其实……我认真想了一下，我好像从小到大没特别喜欢过哪个男生。” 　　“嗯。” 　　“再加上，我一直把妳当成初恋情人。”讲到“初恋”，凯琳还是忍不住害羞地低头，“虽然、虽然跟想象中是有点差距啦，可是……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喜欢妳，所以……” 　　“我也喜欢妳！”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紫琉喜不自胜的打断她，顾不得还捧着半碗冰的抱住她。“我喜欢妳……太好了，听到妳这么说，我真的真的很高兴……凯琳。” 　　“我也很高兴啦……不要这样，会被别人看到！”虽然终于接受告白，凯琳坦承自己也有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的感觉，可是在大庭广众下亲昵拥抱，最好、最好还是要避免一下啦！ 　　“对不起，我太开心了……”紫琉喜上眉梢，她们额头相抵，情不自禁的在凯琳耳边低喃：“那从今天起，妳就是我女朋友了；我想好好照顾妳，跟妳一直在一起……我喜欢妳，好喜欢。” 　　凯琳嘟嘴，“不要一直用这么诱人的口气讲话啦……” 　　紫琉笑了笑，趁四下无人，立刻凑近偷了一个吻；凯琳惊讶摀嘴，差一点把整碗冰给丢掉！她立刻向后仰，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妳、妳……” 　　“不能用讲的，那就用亲的！”恶作剧得逞！紫琉以指轻碰自己的下唇，半是魅惑半陶醉地说，“妳的嘴唇好软……” 　　“不要得意忘形啦！”哼！凯琳一把将她推开，干脆背对着把冰吃完；紫琉大概是知道她有点生气，也稍微收敛了些，她们专心收拾雪花冰，吃掉的同时她还听见凯琳大大的打了个嗝。 　　“哪，妳不是有东西要给我？”是定情物吗？紫琉一手撑着长凳，不经意地摆出撩人姿态。 　　“哦对！是有东西……”凯琳掏出那封米白色信封；紫琉瞥见不禁皱眉，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信。“这个是给妳的，可是……我不确定现在妳还有没有兴趣？” 　　“什么卡片？” 　　凯琳露出腼腆的笑，“是情书，但……”紫琉伸指接触到信封的同时，她终于坦然以告，“我是帮别人送，这不是我写的。” 　　“喂，这是怎么回事？”紫琉古怪的瞪了她一眼，食指与中指夹住信之后拿了过来。“我可以请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刚刚才答应了我的告白，却又矛盾地替别人送情书给我。” 　　她果然生气了。凯琳抠了抠脸，庆幸自己先说出答案。“简单的说，昨天有人叫我把这个转交给妳。” 　　“嗯哼，可是那个人一定不知道我正在追求妳。”紫琉晃了晃这封信，翻看了一圈，没看见任何署名。“我懂了，难怪妳要先答应我的追求！”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岂不是重重赏妳一巴掌？我想跟妳在一起，可是又不好漠视别人的请托……虽然是他硬塞给我，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谁给的？”紫琉这瞪视几乎带着要杀人般的狠劲！ 　　凯琳缩了缩脖颈！“那个……手工艺社的社长。” 　　紫琉似笑非笑的望着这封信，“哎呀，又是一个社长！”原以为那个白净斯文的家伙比较容易欣赏凯琳这种手巧又单纯的女孩，网球课结束时看到她们站在一块聊天时她还差点醋劲大发，想不到他的目标居然是她！ 　　“嗯，他昨天先问我跟妳的交情，然后在乘车之前迅速把信塞给……”“嘶”的一声，纸张撕裂的声响轰然打断了她的话语；凯琳睁大眼睛，看着紫琉一把将信给撕碎了！“呃……” 　　紫琉面带笑意地盯着凯琳，手边的动作未曾稍停，“惊讶吗？这种东西我本来就不需要；很感谢妳的使命必达！但是，既然妳都已经决定答应我的追求，妳应该直接把这封信处理掉才对。”她连同信封把纸张撕成四块，丢进雪花冰的空碗里。 　　紫琉叹了一声，伸手轻拧女友的鼻头，“别忘了！这封信的目的是要把妳女朋友给抢走耶！傻凯琳……” 　　“呜啊！这……我想还是交给妳处理比较好，毕竟这是妳的。”凯琳摀着鼻子，瞄了装着情书的空碗一眼，里头隐约可见几丝蓝色墨迹，写得密密麻麻，或许是篇文情并茂的佳篇……只可惜美人连瞧都不瞧。 　　“妳真是……好啦！先说，我没有感到不高兴，只是下次要是遇到有其他人透过妳向我示好，妳可以直接言语回绝或是干脆直接处理掉。”紫琉眨眨眼，轻柔却缓慢的道出事实。“别忘了，我已经是妳的女友了。” 　　女友……凯琳搓了搓鼻子，光想到这个称呼还是感到有点小害羞，“这样子算来，妳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初恋了！” 　　“妳知道妳现在的表情有多可爱吗？”紫琉偏头睨了她一眼，而凯琳则是一脸茫然的无辜样；这副样貌不偏不倚击中了紫琉，她咬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为什么？” 　　“那会让我想吻妳。” 　　凯琳赶紧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紫琉毫不掩饰的仰头大笑，尴尬立刻取代了羞愧，她伸手挥了挥，紫琉一边忍笑一边牢牢抓住，然后将她拉进怀里。 　　“我是认真的哟，不要在我面前老是摆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因为我肯定抵挡不住这种诱惑。”紫琉怜爱的拍拍女友的背，仰头望了橘红的天色一眼。“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唔！嗯……” 　　两人找了个垃圾桶处理掉空碗，紫琉牵着凯琳往学校的反方向走，除了再多争取一些两人的相处时间外，也有躲避同校同学的意思。 　　手机响了，紫琉瞄了女友一眼，“妳的？” 　　“嗯……我妈！”凯琳打了个哆嗦，“都六点半了，难怪肚子这么饿……” 　　紫琉掩嘴笑了，因凯琳摸肚子的举止太逗趣，她顺手一挥，拦了一台出租车。“这样快多了吧？” 　　“嗯……可是很贵耶。”凯琳一直盯着那个不停向上增加的价目表。 　　“没关系，这一点小钱我出，别忘了我有打工。” 　　一讲到打工，凯琳立刻忆起了先前的疑问，“对了，妳为什么要打工？还有……我好像没印象听见妳提起妳爸妈，他们怎么了？在家里常吵架吗？为什么妳不住家里却说是住店里？” 　　面对女友接踵而来的成堆疑问，紫琉维持淡笑着说：“原本就有打算要告诉妳的……现在时间晚了，而且今天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不想破坏掉现在这个气氛……对了！干脆利用这个周末我们出去玩，等到那时候我再慢慢告诉妳，顺便介绍我打工的地方两个很照顾我的大姊姊给妳认识，她们对我都很好，简直跟家人没什么两样！” 　　“哦……”谈家人的事很破坏气氛？凯琳顺从的答应了，对紫琉的疑问却不增反减……开学当天带她来学校的中年男人，是她爸吧？好笑的是，由于事隔多年，她就连“刘”爸爸的长相都忘个精光。 　　在与她分别的这空白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6章 16　妳的秘密 　　该星期的社团时间，萧智清特地找了紫琉谈话，凯琳很好奇她们讲了些什么，可是光看到萧智清面如土色，大概也能猜到个中内容。 　　“我只是老实跟他说我有交往对象而已。”紫琉双手插口袋，仰着头一脸轻松；凯琳却是知道，单从她亲手撕掉情书的那种狠劲，就算是“委婉拒绝”一样能够伤透他人的心！ 　　她们交往的那个周末约好要去紫琉打工的店里探个头，除了品尝一下紫琉夸耀已久的手艺之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姊姊能让她挂在嘴边——原本凯琳就对她的事很有兴趣，更别说交往之后，她们在学校几乎是形影不离；就像是要把过去少了彼此的空白十年完全补足，她会一直追问紫琉的往事，有时候甚至问到女友失了耐心！ 　　“再问小心我吻妳哦！”每当紫琉被问到难以招架时总会以这招作为最终杀手锏，直到目前为止仍是百试百灵。 　　星期五下午是她们上学期的净滩活动，这是海巢高中的传统，尤其听说今年的园游会还打算搬到海滩来举办，所以学校派她们来净滩，完全是以保护环境之名行公差之实！ 　　那天太阳特别大，尽管净滩活动简直热爆，但能够因此赚到半天不用上课考试，感觉似乎是还不错的买卖？ 　　结果隔天的凯琳完全证明了这个想法大错特错——她中暑了！ 　　星期五晚上回到家就觉得头晕目眩，就算喝了水还是觉得口渴而且脖颈很紧又僵硬；大概是太累了……凯琳很鸵鸟的早点上床睡觉，但早上睡醒症状完全没改善，岑母判断她是中暑，二话不说直接拖了女儿去国术馆刮痧解热！ 　　跟紫琉的约定就此搁置！ 　　而对凯琳而言更囧的事实是——因为担心的缘故，紫琉当真上门过来探望她了！呜啊！她现在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很丑，不要不要！ 　　“天啊……妳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她就连逃跑都没办法。 　　凯琳根本就是“挂”在沙发上，目睹老妈把女友给迎入家中；穿着背心的她脖子跟手臂上满是紫红色的痧痕，更别提背部还有一堆更可怕的。 　　“妹妹只是热到了，刚刚去给人家刮过了，没问题的啦！”岑母插着腰大笑几声，一边钻进厨房，还不忘问紫琉要不要留在这里吃饭，毕竟已接近中午了。 　　“好，谢谢阿姨！”紫琉礼貌性地回了一声，来到凯琳身边坐下，“现在舒服点了吗？我有带运动饮料，妳喝一点。” 　　“有好点了啦，只是被刮过的地方到现在都还在痛，而且药膏超辣的！”凯琳想接过饮料，可紫琉体贴的丢进一根吸管，直接凑到她嘴边；她立刻成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谢谢……我还以为妳是开玩笑的。” 　　“什么开玩笑？” 　　“就是说要来我家看我啊……没想到妳还记得。”她没跟紫琉提过她家地址。 　　紫琉抿嘴，挽起女友的臂弯说：“妳们又没搬家，我连之前住几号都记得，当然也记得妳们家。”她靠近凯琳，一摸到脖颈处立刻缩手，“妳身体好烫！多喝点水。”说着又把饮料凑近凯琳嘴边。 　　有女友关心是很幸福啦，可是……光想到现在她们算瞒着家人秘密交往，这样在家里大方放闪，会不会……呃，太超过？ 　　她庆幸这星期岑凯哲没回家，要不铁定被他看出来。 　　岑爸没多久自房间出来，在看见紫琉时很是讶异，不过重点却放在她的头发上——想不到现在高中允许学生留这么长的头发！她跟岑爸介绍紫琉是以前的邻居，换来一声不冷不热的“是哦”。啧啧！到底记不记得啊？ 　　午餐她们一同吃饭，与女友围着餐桌用餐是个难得的体验；紫琉面对岑爸岑妈的提问应答如流，举止也很礼貌，可又不失曾为邻居的熟稔，感觉很奇妙；凯琳一边欣赏女友结实的手臂线条，一边安静的听她跟爸妈聊天。 　　“多吃一点啊！妹妹最近常把减肥两个字挂在嘴边，讲得好像男生都喜欢女生皮包骨一样！” 　　“我最近是真的胖了啊……妳觉得呢？”凯琳寻求女友的支持。 　　紫琉优雅的擦了擦嘴，露齿一笑。“阿姨说的对，妳多吃一点比较好。”趁他们不注意时，她偷偷凑近凯琳，“不准减！我要把妳养胖！” 　　“妳……”可恶！她忍不住高举起筷子。 　　“欸！妹妹妳干嘛？对紫琉这么暴力！” 　　居然这样！“我……”凯琳简直有苦说不出！而紫琉则是趁机偷笑，气死了！ 　　“女生还这么粗鲁！真是……妳不学学人家紫琉，果然辛先生跟辛太太教女有方……”岑母忍不住念了两句，“欸！对了，好久不见妳爸妈了，他们现在好不好？” 　　“嗯，谢谢阿姨关心，他们都很好。”紫琉掀了掀唇，低头又夹了一点菜。 　　“是吗？妳爸还是科技公司主管吧？我记得以前常常听辛太太说要去教才艺，她好像是……钢琴老师是不是？” 　　“对，岑妈妈还记得！”紫琉脸上透出些许感动，大概没想到岑母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好、好笑的是！虽然我妈是钢琴老师，可是我身上完全找不到音乐细胞！” 　　“那有什么关系？我看人一向很准，可是妹妹眼睛也很大啊！” 　　“为什么硬要损我啊！”凯琳大声抗议。 　　＊ 　　一顿饭吃得很欢乐，凯琳拉着紫琉上楼。“妳跟我妈意外的很有话讲！” 　　“妳妈妈好健谈，她记得好多以前我爸妈的事……”紫琉跟在凯琳后头，穿着长裙的她一手撩起裙襬，姿态很优雅。凯琳一个闪神，差点踩空！ 　　“我也很久没跟大家围着餐桌上吃饭，这种一家人团聚的感觉好怀念……搞不好我会因为喜欢妳们家的气氛而经常过来！” 　　“妳过来是可以，可是不要跟我妈一搭一唱的，这样我觉得很丢脸！”好像她才是岑家的女儿一样。 　　紫琉凤眼微瞟，瞬间看穿了凯琳的心思，“怎么？有人吃醋啦？” 　　“我才没有！”凯琳“哼”的一声，带她进自己的房间。 　　“想不到我第一次来妳们家就有机会参观妳的房间……哦！原来妳放在那里！”紫琉几乎是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摆在床头柜上的小熊。 　　“就是说啊，我有一阵子每天抱哩！”一讲到“每天抱”，感觉好像自己把熊布偶当成紫琉的替身，乱害羞一把的！ 　　紫琉瞄了楼下一眼，然后虚掩起房门，趁女友不注意的同时向凯琳的背后扑上去！ 　　“呀！” 　　“妳干嘛啦……噗！”后面那一声是她惨跌进被窝的声音！ 　　紫琉的身体轻轻压在她身上，她们紧贴在一块；她耳际发热，压在她身上的女友却很开心。“妳现在可以抱我，不用再找玩偶代替，知道吗？” 　　凯琳勉强翻身，紫琉替她将眼镜摘掉，她还来不及反应，温柔的吻立刻落在她的额头与脸颊，最后来到她的唇；紫琉的嘴唇很小很薄，听说这样的人天生薄情……可是拥有这样漂亮嘴唇的人却不顾一切地回头找她，甚至想尽办法要跟她同校…… 　　谁说嘴唇薄的人就薄情？她的初恋，偏偏是一个这样多情的人…… 　　“嗯、嗯……”凯琳着迷的闭上眼，紫琉的丹凤眼近在咫尺，那双眼好媚、好迷人；她伸手轻触女友的脖颈，在细致肌肤间意外触得一丝冰凉。“这个……嗯……” 　　紫琉退开些许，拉着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我的项链？” 　　凯琳戴起眼镜察看，是一个约莫拇指大的皇冠形状项链，看起来不是很贵重，而且似乎有些年代了，上头的漆已开始剥落。“没看过妳戴……有点旧了？” 　　“嗯，我不在学校的时候都会戴……我妈给的。” 　　凯琳这次没错过紫琉话语间的哀伤。 　　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项链，把皇冠坠子紧紧握在手心。凯琳动了动唇角，试着扬高声调问：“妳刚刚说妳爸妈很好……妳妈现在还在教人家弹钢琴吗？” 　　紫琉咬唇，凯琳与之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问错了问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调里满是失落。“她早就没在教了……” 　　“咦……” 　　“更正确地来说，是再也没办法教了。”紫琉闭上眼，那神情近乎心碎。 　　“她过世了。” 第17章 17　意外现实？ 　　凯琳张大嘴巴，面对这个噩耗，她毫无准备。 　　“那、那……那妳刚刚跟我妈说，妳爸妈都很好……” 　　紫琉吸了吸鼻子，眼角也有些湿润；她强撑起笑容，“呵！我没骗岑妈妈，我‘爸妈’是真的都很好！” 　　“咦？可是妳爸……”身边已经少了妻子不是吗？ 　　“他娶了另一个女人续弦，依照关系来说，那确实也是我‘妈’。”紫琉笑得有些自嘲，摆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妳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没关系，妳迟早会问，而我也早就想找机会告诉妳。”紫琉勉强撑起笑容，翻身在她身旁坐下。“只是如果没必要，我真的真的不想去回忆起这件事。” 　　知道了一些紫琉的往事，可是心情却觉得无比沉重。尽管去世的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人……那却是女友的至亲。“这是妳之所以离家打工的原因吗？” 　　“嗯，一部分；其实我爸主要工作地点还在新西兰，他没真的搬回来；他只陪我入学，之后就又回去了。” 　　她等于是只身一人在台湾生活。 　　“妳都没有跟我讲清楚。”忽然觉得心情很复杂；凯琳讨厌紫琉的隐瞒，什么都不说，就让自己误以为她还跟爸妈在一起，像自己一样每天回家有妈妈照顾，生活无忧无虑的……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妳不需要同情我。我回来就是为了找到妳；再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在打工的地方生活很自在，老板她们对我很好……虽然还是不像家，但我的家早就已经不见了，所以……现在这样就已经够了。”紫琉吸了一口气，轻抚着凯琳的脸，“而且，我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妳爸妈不就是我爸妈吗？” 　　听见紫琉最后带起的戏谑口吻，没来由竟让凯琳感到心安。 　　即便可能是强颜欢笑。 　　“什么啊？讲得妳好像已经娶我了一样。”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很想呀！”紫琉往门的方向晃了一眼，再度亲吻她的颊。 　　“明天有机会的话，来我们店里一趟吧？换我介绍荞鹃姊跟心瑀姊让妳认识，她们都对妳很好奇。” 　　凯琳不禁□□，“妳到底怎么跟她们介绍我的？” 　　“这个嘛……”紫琉的眼睛转呀转，“我都说妳是被我欺压的无辜小白兔！”她一讲完，双手用力一推，再度把女友给压倒！ 　　“喂！妳……等一下啦……” 　　＊＊＊ 　　情人之间也有礼尚往来这回事？ 　　不知道，总之，隔天换成凯琳出现在紫琉的住处；她事先上网查过了，是一家小有名气的简餐店，很多美食部落客都曾推荐过。 　　今天太阳还是颇热的，为了避免再次中暑，她戴了一顶帽子，仰头看见绿底白字的“飘”简餐店招牌，再三确认后走近阶梯，往上瞄了一眼，“是这里没错吧？” 　　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凯琳小心翼翼踩上去，正打算拨电话通知女友带路，不料阶梯顶端的门“碰”一声打开，让她差点以为有人打架砸店！ 　　“……怎么现在才讲，快来不及了！我赶快去送……凯、凯琳？” 　　咦？她推了推眼镜，冲出门来的那个人……不就是紫琉吗？“妳，妳在忙啊？” 　　紫琉尴尬地弯出笑容，提着一个大篮子迅速下楼，“算是吧？我要去外送，地点离这里不远，大概二十分钟，妳要跟我……”话讲到一半，她咬唇打住，“太阳这么大，还是算了！妳先上去，我送完东西很快就回来！”她拍拍凯琳的颊，闪过女友之后拔腿奔下楼，很快就消失在凯琳的视线之内。 　　这算突发状况吗？凯琳嘟嘴，只好独自上楼。 　　一推开门，一阵凉风抚来，吹散不少热意；凯琳环顾室内，店里的座位大约七成满，生意还不错；空气中飘散着咖啡跟面包香，空间很明亮干净，是个用餐的好地方。 　　“欢迎光临——”一个头发梳得很有个性，染得五颜六色的女人笑着迎上前来，“小姐一位？” 　　“呃，嗯……”凯琳摘下棒球帽，决定直接表明身分，“我是紫琉的……朋友，她邀我过来。” 　　那女人眨了眨左眼，指着凯琳一脸玩味：“朋友，还是女友？” 　　凯琳被“女友”二字吓得缩了缩肩膀，女人立刻露出微笑，并对她伸出手来。“久仰大名，原来妳就是凯琳？呵，紫琉她天天把妳挂在嘴边，又说妳今天会来，果然等到妳了！她去外送，妳先找个位子坐。” 　　女人的招呼来得亲切却强势，她还来不及思考就被按在一个靠近吧台的两人座，“要点什么自便，尽管点！反正到时扣紫琉的薪水，不用怕！” 　　这是在给紫琉增加负担吗！“呃，谢谢……请问姊姊您是……” 　　女人笑了一声，“我是程荞鹃，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着紫琉叫我一声荞鹃姊；妳慢慢看，不要客气尽管点。”她送了一杯柠檬水，随即又钻回柜台忙碌。 　　她最后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套餐，那位荞鹃姊送了单子之后立刻又折回来，似乎打算放另外一人忙；凯琳觉得有些古怪，可是没胆问。 　　程荞鹃在凯琳对面坐了下来，脱掉帽子之后呼了一声。“介意跟我聊聊天吗？” 　　“不介意。”凯琳搓着鼻头，总觉得这个漂亮的荞鹃姊热情过了头。 　　“我听说妳考虑了一阵才答应紫琉的追求？”凯琳点头，程荞鹃笑得艳丽，靠着桌子说道：“那……紫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妳多少？” 　　“嗯……不多，只说她母亲，嗯……然后她爸爸娶了一个后妈，大概就这样。” 　　程荞鹃挑起一眉，“她没说为什么来我们店里打工？” 　　“没说，只提到她爸没回台湾，然后妳们两位姊姊对她很……”好？她还来不及讲完，程荞鹃脸色陡然一变。“荞鹃姊？” 　　对头的程荞鹃叹了一口气，“紫琉这孩子就是倔强，不愿意跟妳讲也是很正常的……她说她一个人回台湾对吧？就为了找妳……”她润润唇，换上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其实，她为了这一趟，跟我们借了不少钱。” 　　凯琳呀然，怎么也想不到……紫琉轻松写意的背后居然隐藏着“财务危机”？“怎么会这样……我是知道在这里的生活费很……她爸爸呢？” 　　“她跟她爸的关系不太好，再加上又有了新欢，现在八成都把心思放在现任老婆身上了吧？哪会管紫琉啊？”不知怎地，程荞鹃在说这段话时夹杂了不少火气。 　　“那、那紫琉究竟欠了多少……” 　　“学费、机票钱、还有生活费、房租……”她扳着手指念了一海票，凯琳则是越听越头昏。“足够她在我们这里当小精灵当到大学毕业吧？哦对了，她还打算念大学呢！学费又要往上加……紫琉是个好孩子，什么忙都肯做，我们都很喜欢她……” 　　凯琳不禁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尽管程荞鹃大大夸赞了紫琉的勤奋，但寄人篱下，果然还是很辛苦…… 　　“凯琳，我讲句泼冷水的话——妳们想要在一起，要面对的除了其他人的异样眼光之外，还有严苛的经济压力；紫琉很喜欢妳，这妳应该清楚，但是妳呢？”程荞鹃的目光转为锐利，像一把刺伤人的刀笔直戳进凯琳心口。“妳愿意为这份爱情付出多少？” 　　好沉重的压力。凯琳懵了，在踏进店里之前，她完全没预料到会听见这些……是因为紫琉暂时不在，程荞鹃才对她畅所欲言的吗？ 　　“我……我没打过工，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帮助她还一点，能还多少是多少。”凯琳困窘的搔头，连忙掏出钱包，“我刚刚点的麻烦不要算在紫琉身上，我、我自己出！” 　　另外一人送来餐点，在看见她掏出钱包时摇摇头，“凯琳，荞鹃没说吗？记在紫琉身上就行了，妳是她女友，她一定舍不得让妳自己付账。” 　　“可是、可是这样子的话……” 　　“收着吧，尽管吃，等紫琉回来了再让她煮咖啡给妳喝。”另一位大姊姊讲话的语气明显温和许多，她离开之前还瞪了程荞鹃一眼，程荞鹃一脸无辜，草草了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之后便闪进柜台，留着凯琳望着意大利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头发较长的女人过来桌边，还端了一杯果汁，“来，给妳……怎么都没动？还不饿吗？” 　　“嗯，不是……”凯琳还在思考该怎么样才能帮上紫琉的忙，以致影响了用餐的心情。 　　与程荞鹃不同，尽管长发的这位外貌上没这么艳丽漂亮，举止与说话间都十分文静典雅，眼神也温柔许多。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凯琳盯着低着头的长发女子，莫名觉得她的五官跟紫琉似乎有着几分神似？ 　　是错觉吗？ 第18章 18　为妳心疼 　　“我是卫心瑀，紫琉应该跟妳介绍过我们俩？”卫心瑀指指自己，以及躲在柜台洗碗盘的程荞鹃。 　　“嗯，她说妳们两位姊姊的都对她很……”那个“好”字硬是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卫心瑀摆了摆手，“我猜荞鹃一定跟妳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别听她的，紫琉来我这里帮忙是事实，可是既没欠债也没欠人情。她爸爸还是定时汇生活费给她，她之所以在店里帮忙是基于自己的坚持；说到底，她这个小精灵呀，还帮了我跟荞鹃不少忙！” 　　凯琳的嘴张成鹅蛋般大小，“紫琉没……”她被骗了？ 　　“嗯，没欠我们任何东西；就算有好了，我也不愿跟她拿，她都已经失去了母亲疼爱……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弥补这份空缺。” 　　好，欠债什么的暂且按下不表！“心瑀姊……知道紫琉的妈妈是怎么、怎么过世的吗？” 　　卫心瑀的嘴抿成直线，细长眼眸里泛着一丝氤氲。“其实我不太清楚，因为紫琉的爸爸跟她都不愿针对这件往事着墨太多，但至少确定她是死于交通意外……是一场事故葬送了我姊的性命，也让紫琉失去母爱。” 　　咦！又是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等等，妳说紫琉的妈妈是妳的……” 　　“嗯，算来我是紫琉的阿姨，只是我不愿意被叫老！所以让紫琉直接叫我‘心瑀姊’；紫琉的妈妈是我的大姊，我们家有四个兄弟姊妹，她年纪最大，我是最小的。”终于解惑！难怪她总觉得紫琉跟她有这么一点相像。 　　“看来她连这个都没跟妳说。”卫心瑀从凯琳的反应得知了这件事实。“凯琳啊，刚刚荞鹃对妳说的那些尽管不是事实，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在考验妳。” 　　“考验我跟紫琉之间的感情吗？” 　　卫心瑀点头，“我跟荞鹃都很心疼紫琉。她失去母亲之后意志消沉了好一阵子，在爸爸身边待得并不快乐……尽管生活无虞，她却被迫放弃梦想，只因为背后的支柱已经垮了。” 　　‘我寄托在网球上的梦想已经结束了。’在渔港边告白之前，紫琉亲口对她这么说过；凯琳双手抱着头，努力回想着紫琉在说出这句话的当下是什么表情。 　　“然后，是她继母带给她的打击。” 　　卫心瑀语气陡硬，凯琳在温柔的脸庞间找到一丝接近愤恨的强烈情绪；转瞬间消失无踪，她握紧搁在桌上的手心。“虽然台湾才是她出生而且熟悉的地方，但妳要一个孩子只身从已经住了三年的国外回来，又少了最亲近的家人，身边几乎没有朋友，一切重新开始……就连我也很难体会紫琉承受的心理压力。” 　　凯琳听到这里也感到浑身发颤，原本宜人舒爽的室温彷佛瞬间拉低了五度；‘这种一家人团聚的感觉好怀念……’难怪她昨天说这句话时，凯琳体认到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紫琉她、她什么都没讲……”凯琳不懂，为何紫琉对于她的爱意表达得如此大胆热烈，但却对自己的事情守口如瓶；若非昨天意外给了紫琉“一家团聚”的触动，或许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紫琉母亲身亡的事实！ 　　“我想紫琉只是希望在妳面前呈现出活泼快乐的那一面；她承受得太多，所以只有她最清楚背负这些往事心里有多苦。”卫心瑀嘴角间的笑容尽是苦涩，她随手抽了张纸拭泪，“凯琳，对紫琉来说，妳就是她的全部，妳们现在这段关系是她全力保护的微小幼苗。” 　　凯琳不住点头。“所以，尽管我没有什么立场这样要求……但还是希望妳能做到一件事。” 　　她绷紧神经，全神贯注地聆听。“什么事？” 　　“无论如何，不要——” 　　卫心瑀的话语未完，而“飘”的大门再度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 　　＊＊＊ 　　快跑一趟回到“飘”，紫琉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快被晒成“阿飘”了，外面好晒！大中午的在市区里头折返跑简直是一种酷刑！ 　　这回外送是一家保险办事处；那边算是“飘”的常客，假日接到外送单完全不令紫琉讶异，她讶异的是总是精明的荞鹃姊为何会独漏这张外送，东西都做好了却没告知，害她差一点来不及！ 　　话说凯琳自己进店里去，不晓得荞鹃姊知不知道？又，她们之间会有些什么样的对话？ 　　程荞鹃的鬼灵精怪就连紫琉都感到有些怕怕，尽管她明白两个姊姊不太可能陷害她，但她们知道她太多私事，难保她们会背着她跟凯琳讲一些奇怪的话…… 　　越想越不安！还是赶快回去比较好！紫琉一口气跨两阶踏上“飘”的阶梯，猛然推开门引得风铃声当当作响，也吓到了正打算离开店的两个年轻男生。 　　凯琳坐在离吧台最近的两人座，那也是她跟心瑀姊在关店之后最常选择的座位；她背对着门，正低头专心用餐，心瑀姊跟荞鹃姊一个正收拾餐盘，另一个正在擦咖啡机；快一点了，午餐尖峰时段已过，可以一边整理一边准备休息。 　　她擦着汗，在凯琳对面坐下，“妳还在吃？” 　　凯琳露出笑容，啜了一口果汁。“嗯，这边东西真的都很好吃……妳全身都是汗，小精灵！外面很热吧？辛苦了。” 　　明明她一直待在冷气房里用餐，可是脸颊却红红的，紫琉觉得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她们来找妳说话？”不然凯琳怎会无故叫她这个外号？ 　　“嗯，聊了一些事；她们真的很好，很照顾妳。” 　　紫琉稍作歇息，把外送袋放好，溜进柜台洗手，自己端了荞鹃姊为她做的帕里尼出来陪女友用餐。 　　说是“陪”，但其实凯琳那盘意大利面已经清空了——差一点点，因为盘子里还剩下好几根四季豆，“妳不喜欢啊？” 　　“不太爱吃。”凯琳嘟嘴，咬着果汁的吸管；杯子里也只剩下几块清冰。 　　“不吃掉很浪费，别忘了妳的餐点要记在我帐上。”刚好那是她喜欢的菜，她抓起女友用过的叉子，把剩下的豆子全都扫进嘴里。“妳吃饱了吗？” 　　“嗯嗯。” 　　紫琉有点抱怨的偷瞄荞鹃姊一回；谁叫她外送的时间这么刚好？而且今天来回的时间又比往常要久。“我还想要煎松饼给妳吃耶。” 　　“好啊，妳煎，只要是妳做的我都想吃。” 　　紫琉正打算咬下帕里尼，突然迎面被丢了这么一句，一个不小心被流出来的干酪烫到！“呃……烫烫……”她丢下食物，抄起女友剩下来的冰块，咕嘟咕嘟倒进嘴里降温。 　　“妳干嘛？”肇事者居然给她扮无辜？ 　　“妳什么时候把我的台词学走的？”她恨恨地横了女友一眼。 　　“刚刚那句？”凯琳终于稍稍意会过来，“那算是妳专属的吗？” 　　“我记得这类甜言蜜语是我比较常讲。”舌头被烫到有点痛，紫琉皱眉，啃起帕里尼变得格外小心。 　　“想不到比较常讲的妳对于甜言蜜语居然没什么抵抗力，大发现耶，辛紫琉！”凯琳似乎很乐，笑得眼睛弯弯。 　　紫琉心头一动，嘴巴却不肯放松。“干嘛？想用这招扳回一城是吗？” 　　“没什么好扳回的啊，跟女朋友还要计较谁强谁弱？又不是看男男小说设定谁攻谁受。” 　　紫琉差点被面包噎到，咳了一声很用力；凯琳吓了一跳，此时某个旁观者终于忍不住了，从柜台后方递上一杯冰红茶，顺便对凯琳竖起大拇指。 　　“我还以为小精灵平常跟女友在一起都是海压对方，没想到凯琳扮猪吃老虎！听妳们两个小女生讲话真的很鲜！……不要管我，继续、继续！”程荞鹃笑嘻嘻的指着她们两个，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缩回柜台忙碌。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小两口超级安静。 第19章 19　妳的初恋？ 　　大约两点左右，送走最后一组客人，星期日的“飘”营业时间也到此为止。程荞鹃跟卫心瑀相偕回到自己的房间，紫琉用手冲做了一杯咖啡，也煎了松饼端回自己房间跟女友共享。 　　“锵锵！这就是我在台湾这边的房间。”紫琉献宝似的推开门，“不像妳的房间装潢的那么漂亮啦，可是在这边生活真的很自在。” 　　凯琳环顾房间的简单摆设，不知怎地竟觉得这样的极简很有紫琉的风格。 　　两个女孩脱了鞋进房，凯琳端着咖啡跟松饼占据房间唯一的座位，随着房门带上，紫琉也终于可以脱下湿淋淋的衬衫——当着凯琳的面！ 　　“等一下！妳、妳干嘛脱！”凯琳别开头，还用手遮住眼睛！ 　　“当然要脱啊！我衣服都湿掉了耶，再不换会感冒……妳开一下冷气。”说着还打了个喷嚏。 　　她若无其事的脱掉衬衫，然后是里头的棉质小可爱，凯琳看得面红耳赤，可是却舍不得移开视线……紫琉的肤色偏白，可是还留有很浅的晒痕，大概是以前打球留下的；她的四肢结实却不壮硕，在这副身体上完全呈现了优雅的美感；紫琉脱到剩下内衣裤，撩起长发四处张望，“嗯……书桌上应该有绑头发的橡皮筋，帮我拿一下。” 　　“哦……”怎么办？好害羞，可是真的很漂亮……凯琳随手一摸，摸到类似触感的东西，走近紫琉。“给妳。” 　　“谢谢！”紫琉利落地把头发扎紧，弯下腰打开抽屉，正打算找一件柔软舒适的Ｔ恤换上，不料腰际突然一紧，“欸……凯琳妳干嘛……” 　　她被女友从后头抱住，才想抗议，一回头就被凯琳攫住双唇！ 　　“唔……”她惊讶得睁大眼睛，女友闭着眼，用那生涩的吻技舔舐着她的唇；紫琉目光一柔，捧起凯琳的脸，“亲吻要这样……”她小嘴微张，吸吮凯琳的舌头。 　　一开始女友显得很不习惯，但在紫琉的引诱下很快就放松下来，她化被动为主动，小舌探进凯琳的口内感受温暖；她们接近床铺，而凯琳顺势倒下，她继续加深这个吻，直到女友终于呼出第一口气。 　　“笨蛋！亲亲也要呼吸啦……妳之前跟我亲吻的时候都闭气啊？”紫琉取笑她。这是她们交往以来吻得最让人意乱情迷的一次。 　　凯琳仰躺着，紫琉的笑颜在暖黄灯光与阴影间若隐若现；她大口的喘息着，紫琉却像是嫌还不够刺激，双手开始在她的腰际游移。“等一下……不要。”她抗拒着，喘息声下的拒绝却让人想入非非。 　　“我看妳穿牛仔裤，想说紧紧的躺下来不舒服；我们才刚开始交往而已，我不会这么早就把妳吃掉。不要害怕！”紫琉不偏不倚的看穿凯琳的想法；这让她囧到不行！然而女友说到做到，她真的解开了裤头，直接从裤管把牛仔裤给拉掉！ 　　“呀，紫琉妳这大色狼！”差点连她的、她的……都差点拉掉了啦！凯琳抓了棉被往自己身上遮，而紫琉笑个不停。 　　“到底谁比较色？是谁看到我只穿内衣裤就从后面扑上来抱，分明是妳引诱我！”她轻哼，挺直腰杆解下内衣背扣，这回凯琳再也无法大方直视。所幸女友不打算裸体，而是到衣柜去找了一件干爽的棉Ｔ套上，再重新回到她身边。 　　“说！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 　　“因为……”凯琳摘下眼镜，紫琉的脸瞬间变得有些模糊。“因为妳很漂亮……” 　　“妳讲好小声，我很怎样？”她侧着左耳靠近凯琳的嘴。 　　“妳的身体线条很漂亮啦！”哎！总觉得为了这句话，她已经把累积十六年的贞操全部用完了！ 　　“真的？哈哈，谢谢，妳说喜欢我的身体，我很高兴！”紫琉拨开长发，也跟着钻进被窝。“我也喜欢妳的身体……妳全身上下我都喜欢啦。” 　　由于房间小，冷气凉得快，但她们两人紧紧靠在一起，都只穿上衣跟贴身衣物，颇有种坦诚相见的感觉。紫琉亲昵的环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额际说：“不知道隔壁房间是否也跟我们一样情况？” 　　凯琳楞楞的抬眼，现在她们彼此紧靠，就算不用眼镜也能清楚辨别紫琉的表情。“妳说妳阿姨……呃，心瑀姊跟……荞鹃姊？” 　　“哎，我就知道我不在的这接近半小时里，她们一定会跟妳讲很多有关于我的事。”紫琉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无奈。“妳没看出来吗？她们是情侣……还是应该说‘夫妻’比较恰当？”她瞇着眼，很快就放弃思考用词。 　　“我是觉得她们互动有一点亲昵啦……是哦？她们在一起。” 　　“嗯啊！她们这样很棒吧？自己经营一家简餐店，两个人又可以不受拘束的在一起放闪……”紫琉打了个呵欠，趁凯琳不注意时又亲了她一下！“怎么办？抱妳好舒服，会让人想睡觉耶，可是松饼跟咖啡都做了……” 　　“妳要睡觉？不行！妳还有很多事情没跟我讲……包括妳没解释为什么妳这么会亲亲！”凯琳伸手去扯紫琉脸颊！“说！妳在我之前是不是跟其他、其他女生交往过？” 　　其实凯琳早就想过这一点，毕竟紫琉这么漂亮、有魅力，新西兰也算是先进国家，民风或许比台湾更开放一些……凭她东方女性的出众面孔，在那边或许很受到当地女孩欢迎也不一定！ 　　紫琉无疑是她的初恋，但……反过来呢？ 　　“妳期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紫琉默默收敛起笑意，她起身环住凯琳，下巴枕靠着凯琳的肩膀。“我如果老实说……妳会生气吗？” 　　“妳瞒我的事情还不够多吗……”她小声抱怨着，“该不会妳要跟我说妳经验丰富之类的吧？”隐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觉收紧，光是想到紫琉在她之前跟别的女孩交往，凯琳竟觉得胸口好难受。 　　“哪可能？我只是……”紫琉拨着刘海，语气突然显得十分疲惫。“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之前那段关系……” 　　“什么关系？跟谁啊？” 　　“有点复杂，如果要说那是初恋，好像也没错……可是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她，更别说我们两个人的处境很尴尬。”紫琉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闭上眼，求饶似的搂着凯琳。“别问了好不好？说妳是我的初恋其实也没错，因为我心里从以前到现在只有妳一个。” 　　“好啦，相信妳。”凯琳嘟起嘴，还是很在意另外一个问题……“那妳的吻技，是跟她练的吗？” 　　紫琉额际倏地冒出三条虚拟黑线。“跟妳练的啦！看片子学的可以吗？” 　　“妳会看那种片……” 　　“啊啊！我什么都没说！”她尴尬的撇开头，翻身下床去找咖啡跟松饼。 　　“辛紫琉！交代清楚！”凯琳立刻扑了上去。 　　“快点来吃吧，咖啡冷掉了就不好喝了！”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啦啦啦，我什么都不知道！” 　　“辛．紫．琉！” 　　＊ 　　“……隔壁房间好像很热闹？” 　　“我说妳还有心情管隔壁房间的事吗？”程荞鹃语气骤冷，毫不考虑地把另一半扑倒！ 　　嗯，现在没空了！ 第20章 20　恶梦预兆 　　紫琉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湖光山色之中。 　　是瓦讷卡湖。（Lake Wanaka）她在新西兰时跟爸妈住在皇后镇（Queenstown），南岛几个有名的景致可谓如数家珍。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台…… 　　湾？“紫琉，怎么了？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游艇要开了！” 　　迎向声音来处，码头处还带着几丝早晨的烟霭，爸妈手牵着手，提着背包笑望着她。妈妈眨着右眼，俏皮的神情与她记忆里如出一辙。 　　游湖小艇于湖水间晃荡着，微风轻抚她的脸颊，发丝搔弄着臂膀，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真实不虚…… 　　“妈……”眼眶忽地一阵湿润，她向前奔去，“妈！” 　　在接触到母亲的手那瞬间，景色突然变化；瓦讷卡湖、游艇转瞬间消失，天色昏暗无光，还伴随着斗大的雨滴淋得她全身湿透；母亲温暖的手猛然成爪，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带笑的温柔脸庞满是血迹！ 　　“紫琉……妳没事……太好……”妈妈下半身被夹在翻覆的车子里，她仰着头，嘴角还来不及勾勒出最后一抹微笑…… 　　“妈！不要走，妈！”她悲痛得放声大喊，身后却有股强大的拉力将她与母亲的遗体分开，是警消人员！“妈！”她飞快地往后跌，周遭的一切快到看不清楚…… 　　刺鼻的消毒水味与疼痛转瞬即逝，她躺在病床上，茫然凝视着医院的白墙。 　　“紫琉，一切都会过去的……有我在。” 　　开口的是她的网球教练，她坐在床边，同样身为东方人的柔和面孔上盈满同情与怜悯；紫琉咬唇，想起了教练曾带给自己的慰藉。她坦承，自己曾经一度把教练当成自己的母亲，就在那段最难熬的时光里。 　　可，她没想到的是—— 　　白墙上突然浮出一道人影，那女人穿着曳地长裙与缀满蕾丝的白纱，洋溢着喜悦与幸福的微笑；她望向身边，牵着她的男子西装笔挺，看上去英气逼人；那不是别人，就是她的爸爸！ 　　这算什么？这是“美梦成真”还是恶梦？她的教练……真的成了她的“母亲”！ 　　“不……不！”紫琉发狂似的痛喊，她扯倒了点滴架；母亲墓地上的泥土还带着刚翻动的青草味，另一侧的教堂却像讽刺似的洋溢着幸福与欢乐！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紫琉，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教练，也是继母，与另一名女孩异口同声对她说；她们听不见她的怒吼，看不见她的泪，也感觉不到她的心伤；她们像海浪般无情席卷了她原有的一切，再看似补偿的填满她的生活。 　　然而，这早已不是她所依赖、眷恋的家。 　　她无法忘怀……那些个两人在一起时发生的难堪过往。 　　‘这不是爱！’紫琉对女孩大喊着，猛烈地推开了她，‘快停止！’ 　　“紫琉！” 　　她被抛得老远，远离新西兰的家、远离爸爸、继母，还有那个女孩…… 　　眼泪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道长长的雨珠，灿亮如星；饱受折磨的她决定踏上归途，带着遍体麟伤的心，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爸在台湾还留有房子，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一个人住。 　　“来我这边，我们接纳妳。”小阿姨——心瑀姊跟荞鹃姊揽着彼此，对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她红着眼眶，颤抖地握住心瑀姊的手。 　　然后、然后…… 　　咸咸的海风吹来，橘红的夕阳带来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温暖与宁静。“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喜欢妳，所以……”凯琳低着头，对她说出那个梦寐以求的答案。她们紧紧环抱着，唇齿相依。 　　“紫琉……紫琉……”那道微弱的声音是谁？是谁在叫她…… 　　＊ 　　“紫琉！”她整个人被猛烈摇晃着，半梦半醒的她睁开眼，接触到的却是心瑀姊苍白的脸。她屏息，呼出气的当下，知道自己终于从梦境回到现实。 　　“妳终于醒了，天啊……”卫心瑀穿着睡衣，松了一口气似的低头趴跪在她身上。“妳一直说梦话，一直哭……我差点以为我叫不醒妳！” 　　冷气开着，可她全身湿透；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不预期的被强光刺痛，启动手机照明的程荞鹃以手遮住光线；她重新睁开眼。“小……心瑀姊，我……”现在什么时候了？她不是在睡觉吗？ 　　“妳刚刚突然哭喊着很大一声‘妈’，心瑀从被窝里惊醒，很快赶过来妳房间；现在才五点快半。”这么早？荞鹃姊为什么还待在“飘”……“我今天待在这里睡，结果没想到就给我遇到……原来心瑀说的是真的。” 　　“我……对不起。”紫琉抹着脸，有些困窘的撑起上半身；卫心瑀对她摇摇头，像是不要她说抱歉，然后敞臂环住她。 　　“妳确实该道歉。”程荞鹃无奈地盯着她，口吻显得十足冷静。“紫琉，妳到底还要把那些伤口掩藏多久？妳不仅没让心瑀知道，连对凯琳都不愿多谈；妳究竟要一个人承受这些压力到什么时候？” 　　语气里不带任何责备，而是彻底地为她心疼。荞鹃姊关心她的方式与心瑀姊截然不同，但毫无疑问，荞鹃姊的确是为了她着想的。 　　“荞鹃，不要逼她……” 　　程荞鹃摊手，撇开头不再多谈。“好、好！每次都这样，算了，我不讲。” 　　“荞鹃姊……妳说的对。”紫琉握了握卫心瑀的手，“虽然很痛苦，可是……放在心里也不会比较好。”她皱眉，勉强自己逸出笑容，“我、我保证，我一定会找机会说的……” 　　“嗯。”程荞鹃拨弄着头发，轻扯卫心瑀的睡衣；她们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临走前不忘叮咛她再多睡一下，今天是星期一，要上课。 　　待二人离去，她的房间再度为黑暗笼罩；除了冷气显示温度的液晶亮光之外再无其他照明。 　　紫琉环着臂，想起将她拉出梦境的那几声叫唤，她哽咽着发抖，因为凉意逼人再度缩回被窝；倦极的她，很快就再度沉入梦乡。 　　＊＊＊ 　　她有段时间没做恶梦了。而且是惨烈到足够让隔壁房的心瑀姊过来查看的恶梦。 　　今天出门前感觉左膝有些酸疼，是随时都可能下雨的天色……果然不出所料，出门后立刻下起雨来；乌云暗沉又低矮，叫人心情难以开朗。 　　真是讨厌的天气…… 　　“早！” 　　终于，在看见女友神采奕奕地来到教室时，紫琉有了展颜欢笑的理由。“早。” 　　凯琳昨天在“飘”待到接近晚餐时间才回家，荞鹃姊跟心瑀姊都很热情的邀她留下来吃饭，但她还是因为妈妈的催促而回去了。 　　紫琉很开心她能过来“飘”一趟，虽然整个下午除了喝咖啡吃松饼之外，就只是躺在床上聊几句，然后抱在一起睡……即便只是这样，紫琉都感到心满意足。 　　毕竟在那连串恶梦里，除了程荞鹃跟卫心瑀之外，只剩下凯琳的出现能让她开心。 　　不过也拜那恶梦所赐，她睡得极差，直到现在脑袋都还昏昏沉沉。 　　如心瑀姊所言，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恶梦中惊醒，然而成串往事像跑马灯般一个又一个接连在脑海间晃过一回，这种连贯的梦境还是头一遭；以往她只是点状而片面的想起一些事，这次却是像回顾般的把那些她不愿回想的全都挖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内心总觉得有些不安……这会是什么坏事的预兆吗？ 　　“妳怎么了？”抬起头，紫琉的额际冷不防被凯琳的手掌贴上。她迎向凯琳的眼神，“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她虚弱一笑，握住贴在额际上的那只手。“没有啦……昨天晚上没睡好。” 　　“是因为昨天下午睡得太久吗？” 　　“我想不是耶！好了啦，我真的没事。” 　　凯琳一推细框眼镜，这才露出安心的微笑。 　　因为下雨，早上不必参加朝会；老师通常会利用这种空档稍微宣布一些事情，就在交代完园游会的部分消息后，她语调一转，“不知道有没有人已经听说这件事了……二年二班有个同学在校外被人殴打受伤了，似乎是起了一些纠纷。” 　　二年二班？那是男生班啊！海巢高中排前面的班级都是男生班，三班之后才是女生班。感情上的纠纷？ 　　“受害的同学姓萧，叫萧智清，有人知道吗？” 第21章 21　不可告人？ 　　萧智清……紫琉皱眉，总觉得在那里听过；凯琳很快反应过来，“是社长！”咦？“妳不记得吗？就是手工艺社的社长啊！”凯琳的低喊迅速扩散到全班，原本安静听讲的女孩们议论纷纷。 　　“岑凯琳知道啊？”老师提高语调，然后轻敲讲桌以维持秩序。“虽然事情发生在校外，但不排除是校内的同学所为；萧同学本人似乎也不太清楚是谁下的手，总之，这件事情妳们知道就好……还有一点时间，我们来念一段课文好了，大家拿出课本来……” 　　面对老师三句不离本行的行径，紫琉并不意外，拿出英文课本虚应故事，她不禁想起上个星期篮球队长的死缠烂打，以及在社团时间跟萧智清有过的短暂私人谈话。 　　她才刚说过她进手工艺社是为了喜欢的人，紧接着又跟萧智清因为情书而有些私人接触……然后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他出事了。 　　如果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早自习结束，凯琳立刻转了过来，对她勾勾手指。“我总觉得社长被打这件事情不太单纯？” 　　“妳也这么觉得？” 　　凯琳咬唇，语气显得有些迟疑。“我、我是在想啦，那个，可能……会不会是哪个人看上妳，然后我记得妳说，妳入社是为了喜欢的人……” 　　即便她们都清楚紫琉的暗恋对象就是凯琳，但外人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某人捕风捉影，这才使得萧智清惹祸上身？毕竟手工艺社的男生是稀有动物，萧智清理所当然成了头号目标。 　　“祝宇帆！”紫琉咬唇，低声吐出篮球队长的名字。 　　“那是谁啊？” 　　“篮球队长。”紫琉说出这个称呼时不忘瞄了左右一眼。“我猜有可能是他向社长施压，才导致这个结果。”如果真是这样……萧智清先是追求她遭拒，紧接着又遭到祝宇帆施压，甚至还因此挂彩……尽管起因不完全是因为她，她还是为此感到有些歉疚。 　　凯琳绷起脸来，她俩交谈的声音于是压得更低。“妳确定吗？如果没有确切证据，万一错怪了那种偶像级人物，我觉得我们很可能会变成箭靶！” 　　必须说凯琳顾忌得没错，或许祝宇帆有动机，但光凭这两点猜测凶手仍嫌太过草率，她们需要更进一步确认。紫琉咬着指甲思索，在上课钟响起时对女友说：“凯琳，帮我一个忙。” 　　＊＊＊ 　　结果她们还来不及“查案”，整个事件的过程就已经“水落石出”；在经过调查之下，萧智清终于松口，他其实是被三年级的某个学长勒索，现在教官已经把他所说的人选调来问话，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就此落幕。 　　“我还来不及去问！”紫琉原本是希望藉由她跟萧智清的关系，稍微探问一下事情起因，结果还不到一天，他就说出真相了！ 　　真是……看似单纯的校园生活，总是会在暗处里潜藏着危机。 　　紫琉皱眉咕哝着，“我倒是很怀疑社长说得到底是不是事实……”她还没来得及问，话尾立刻就被另外一道声音掩盖。 　　“扫地了、扫地了！”卫生股长拍起手来，要大家赶快动作；所有人把椅子翻到桌上，要扫地的冲去拿扫把、擦窗户的去撕旧报纸，全班立刻动了起来。 　　雨还在下，负责清扫花圃的凯琳赚到休息时间。“陪我打扫？”凤眼微瞟，以只有彼此懂得的方式邀约；而女友鼓着脸颊点点头。 　　紫琉负责打扫黑板跟讲台，只见她利落地跳上去拿起板擦开始清扫，拜身高所赐，连最上面的角落处都能构到。 　　凯琳替女友拧抹布，折回来时，紫琉已经擦了一半；她一手掩着鼻口避免吸到粉笔灰，走回紫琉身边前意外瞄到……她的左大腿外侧有道浅浅的伤口，但是似乎很长，伤口从大腿中段一路往上延伸。 　　是旧伤。因为举高手来擦黑板，连带拉高裙襬下缘才能看见，要不平常总是被裙子盖住。穿体育短裤大概也只能看见一点点，并不明显。 　　怎么办？有点在意……“抹布拧干了……”凯琳说道，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伤口。 　　“哦！谢谢！” 　　“我帮妳擦讲台。”身旁的同学来来去去，现在不是个探问的好时机。为了避免自己的好奇心泛滥成灾，凯琳索性找了点事来做。 　　从讲台的角度望去，后面布告栏上一片绿意，恰巧跟外头的昏暗产生明显对比；对了！早上因为没开朝会所以错失了表扬的机会，她们的教室布置获得一年级的第一名！荣誉榜上已经贴了奖状，是中午吃饭时广播，学艺去办公室拿的。 　　扫地时间有十五分钟，两个人来分担一个人的工作意外迅速，她们还用不到一半时间就完成任务了。 　　“谢谢，有妳在真的很快。”紫琉轻轻勾起她的手，两人相视而笑；她们那一排已经扫完，她们帮扫地的同学搬椅子，坐回座位休息。 　　“紫琉，我刚刚看到……妳的腿。”凯琳搭上紫琉的裙子，隔着百褶裙触碰那道伤痕，“怎么回事？这道伤。” 　　紫琉一副做错事被抓到的样子，她嘟嘴回头，迎上凯琳的眼，“妳发现啦？” 　　“刚刚妳擦黑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这道伤口意外的很隐蔽。”即便伤口很浅，在身体上留下痕迹却是不争的事实；凯琳莫名感到心疼。 　　紫琉叹了一声，左手抚着膝盖；凯琳无视她的犹豫，继续推测：“是意外事故造成的吗？心瑀姊跟我说过，妳妈妈是因为遇到……交通意外。” 　　紫琉倒抽了一口气，僵硬的点点头。 　　“其实……我今天早上，做了恶……” 　　“借过一下。”凯琳横在走道上跟紫琉谈话，意外挡住了要回座的徐瑾蕙。 　　谈话意外被中断，凯琳责怪地瞪了同学一眼，“做了什么？” 　　“恶梦……哎，梦到很多事，很多很多……不想去回想的事。” 　　“是因为这样，妳早上的脸色才这么差吗？”紫琉默然，凯琳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她拨着头发，无预警的转回自己的座位。 　　“凯琳？”紫琉叫她，她不理。“怎么了？怎么突然……” 　　“没事！”凯琳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太在意紫琉，还是因为自己小心眼。“我去一下厕所！”随手抽了几张卫生纸站起来，在紫琉错愕的眼神下离开教室。 　　紫琉不解地望着怒气冲冲的女友，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和的凯琳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吼！吵架啦？” 　　徐瑾蕙勾唇回头，嘴角带着近乎幸灾乐祸的笑意。 　　紫琉抿紧唇，冷冷地说了一声“没有”，自顾自的整理抽屉。 　　然而徐瑾蕙却不肯轻易收手，她摇头晃脑，像是洞悉一切的高谈阔论著。“岑凯琳这么好脾气居然会生气，这个中原因铁定不单纯！依我看……与其说她是生气，倒不如说是被人伤了心。” 　　伤……心？ 　　‘妳究竟要一个人承受这些压力到什么时候？’ 　　紫琉忽然忆及了程荞鹃早上对她说过的话；荞鹃姊想必是忍不住了，才会当着她与心瑀姊的面说这些…… 　　瞒着亲阿姨不说已经有些说不过去，然而连凯琳都瞒…… 　　‘妳瞒我的事情还不够多吗……’这是昨天凯琳在她房间里一闪即逝的抱怨；或许就是这句话说得不够重，所以她忽略了。 　　或许……真的给徐瑾蕙说中了？ 　　＊ 　　放学钟声响起，凯琳早就收拾好书包，一把背起就走，她没等女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再多谈。 　　“等一下！凯琳！”紫琉向女友伸出手，可凯琳铁了心不去理会；她匆匆靠上课桌椅，绕过几个同学追了上去！ 　　“凯琳！不要走……”她的脚程远比凯琳还快，就算左膝恼人的酸痛感因阴雨绵绵而挥之不去。她紧紧握住女友的手腕；凯琳猛然回头，咬着牙关的她眼角已然画下一道泪痕。 　　“凯琳……”她楞住，凯琳趁机甩着手挣扎！ 　　“放开啦！” 　　“不要，我才不放！”她们两人的意外拉扯引来一些同学侧目，她拉着凯琳躲到走廊旁边，“妳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不懂。” 　　“妳还敢问！”凯琳难掩哀伤的瞪着她，“妳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紫琉咬唇，顾忌地瞄了从身旁经过的同学一眼，以唇语无声说了“女朋友”三个字，“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什么都瞒着我啊！” 第22章 22　有心跟踪 　　“我……” 　　凯琳终于甩开她的箝握，胀红着小脸，全身气得直发抖。“辛紫琉！妳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我感觉、感觉妳就像一团迷雾一样！小学短短相处过半年之后，中间经过十年的空白，然后在我踏进这所学校之后又莫名出现在我面前！还口口声声说我……”我是妳的初恋！ 　　她咬唇，这里讲话顾忌太多！“我对妳什么都不了解，跟妳在一起的时候老是怕这个怕那个的，我根本不知道哪些话题可以讲、哪些不能讲，妳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一切？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紫琉摇了摇头，“我没有不可告人的事……之所以迟迟不讲，是我没有勇气面对；对不起，我没有要故意瞒着妳……我们先换个地方，我稍微整理一下该怎么跟妳说，我一定告诉妳！” 　　＊ 　　她们共撑一把伞，没有在公车站牌逗留，而是踏着人行道，滴着绵绵细雨往回家的方向走。 　　潮湿又带点闷热的天气很恼人，却也意外缩短了她们的距离；凯琳挽着紫琉撑伞的手，静静聆听她的故事。 　　“……大腿上的伤，是那次意外造成的没错。” 　　“意外？” 　　紫琉闭了闭眼，一瞬间红了眼眶，“就……我妈葬生的那次交通意外。” 　　尽管凯琳心里有底，可是听到凯琳亲口说的时候，还是很震撼。“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的天气也一样下着毛毛细雨；一月的新西兰是夏天，我们正要去参加一场网球比赛。我妈开车载我，副驾驶座放着球具，她为了让我好好休息，所以给我坐后座；经过那个路口时，那辆载满货物的卡车迎面撞上驾驶座，撞击力很大，整台车翻覆……肇事者是一个卡车司机，他……他闯红灯！”她颤着声调，凯琳适时伸出手紧搂着她的腰际。 　　“我们的车头近乎全毁，但还好我有绑安全带，而后座正巧错开了正面冲撞，算是非常幸运；当警消人员来到现场时，他们很快从后座把我救出来……我的腿是在被拉出车子时被玻璃划伤的，伤口快到腰，可是浅浅的，只有留下一条细疤。” 　　“可是……我妈就没这么好运了……她在撞击瞬间趴向副驾驶座的球袋，所以第一时间还有生命迹象，可是下半身被紧紧夹在变形的驾驶座里……消防员拼命地想救她，可惜撑不到那个时候，她就因为失血过多……” 　　凯琳望着她抬起的左手，耳边听见她哽咽的声调。“她就死在我面前！临终之前，她还抓住我的手，轻轻地对我说‘妳没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把她拉出来，可是很快就被架开……那一幕一直印在我心里，我永远忘不了！” 　　凯琳不住掩嘴，紫琉则是任由眼泪如雨滴般落下。“那表示，辛妈妈最担心的就是妳……妳不要自责，不是妳的错，妳一个人真的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爸也庆幸我坐后座，不然我大概也凶多吉少。” 　　“嗯。”凯琳忍不住跟着掉泪；是感叹辛妈妈早逝，也不禁庆幸紫琉逃过一劫。她们花了一些时间平复情绪。 　　“那……接下来呢？” 　　“妳还记得……我说早上我做了一个恶梦吗？” 　　凯琳点头如捣蒜，“还记得……紫琉？”她的表情……好哀伤、好哀伤。 　　“那个梦很奇怪！就像是回顾一样，先从我爸妈都还健康开始，然后想起了车祸，我住院……我爸跟继母结婚等等，一连串的事，最后回到妳身上。”紫琉停下脚步；当凯琳听见梦境的最后居然是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该不会我也让妳想到不好的事吧？”她可不记得她跟紫琉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除了今天这件事情以外。 　　“不，我光想到妳就笑了，因为妳在梦里答应了我的追求。”紫琉抹去泪水，她们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还好我就算在妳的梦里也点头了。”凯琳回以微笑，跨步越过一个小水池。她们紧紧握着彼此。“真的很奇怪……梦境不是都应该要很光怪陆离的吗？难得听到这么规律的……” 　　“我倒觉得这是一种提醒；那些事积累在我心里太久，久到我已经失去了面对它们的勇气。我半夜里惊醒时，心瑀姊跟荞鹃姊已经跑来安慰我，荞鹃姊那个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紫琉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跟妳刚刚在走廊上说的话差不多……就是责问我为什么要把妳们拒于门外。其实我想讲，可是很多时候光想起就哭了……明知道不应该隐瞒妳，应该要让妳知道我的事，可是……我会怕。” 　　“我现在开始了解妳害怕的理由了……”凯琳往身后望去，一个陌生的同校男生就跟在她们后头不远处，她们稍微停下脚步，那个男生立刻低头滑着手机。“紫琉！那个人，怪怪的。” 　　紫琉也注意到了。“或许只是刚好跟我们走同方向？” 　　“不知道，但他好像一出校门口就在跟了。” 　　刚被眼泪洗过的眼底透着一丝疑惑，凯琳明白紫琉已经起了些戒心。“没关系，我们走我们的，再观察一下。” 　　她接过紫琉的伞，两个人仍牵着手，假装一边聊天，紫琉单手敲着手机键盘，似是在发简讯。“妳在做什么？” 　　“以防万一！”紫琉飞快地给了女友一抹安抚的笑意，送出讯息之后刚好经过一条小巷，“往这边走！”这边附近除了马路旁的商店之外，就是住宅区。凯琳指向前方，她们离公车站牌近在咫尺！ 　　“等一下……不直接搭公交车吗？” 　　“先确定后面那个男生是否真的在跟；如果他的目的是想知道我们两个其中一人的家，那搭公交车回去不就正好暴露行踪？” 　　唔！有道理！ 　　凯琳配合着紫琉的步伐，发现她很努力在维持正常速度，是不想打草惊蛇。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在看见那个男生的黑伞，以及他低头盯着手机跟上她们时，她的心立刻往下一沉。 　　“跟来了！” 　　“再转一个弯试试！”紫琉带着她转向左侧，经过一个小型的网球场，没意外的，那个人再度跟了过来，而且似乎缩短了些许距离！“是在跟我们没错。” 　　“为什么啊？”凯琳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只是单纯想找个聊天机会，居然意外碰到有心人士跟踪！ 　　“只有他一个人还不可怕，我担心他已经看穿了我们知道他在跟踪，会有其他人过来包……” 　　“前面！前面巷子口又多两个男生！”凯琳这下子再也难以保持冷静；那两个男生没撑伞，朝她们笔直走来，而且身材都很高大！ 　　紫琉沉下脸来，拉着凯琳闪进最近的一条防火巷！“跑！快跑！” 　　凯琳边跑边回头，那三个男生也跑起来追向她们，她隐约还能听见他们嘴里骂着三个字的国骂！ 　　“这到底……怎么回事！” 　　“信不信跟社长那件事有关？”紫琉跑在前头，在跑动过程中把碍事的伞给收了起来。 　　“社长？可是他说……” 　　“意思就是社长透露出来的消息是假的！”紫琉抿着嘴，凯琳明白她应该是想通了什么事。“八成跟祝宇帆脱不了关系！” 　　“祝宇帆？” 　　“篮球队长啦！”回话时少见的显露出一丝烦躁，她们终于通过了防火巷。“来到大马路应该会比较安全！我们找个人多的地……” 　　凯琳又回头看了那些男生一眼，还没来得及转正身体，便一把撞上了紫琉的背！“呀……紫琉妳……” 　　痛！凯琳摸着鼻子，而紫琉握着折迭伞站的直挺挺，在她面前不到三大步，站着另外一个男生。 　　“学妹，捉迷藏就玩到这里喽。” 　　那个被称之为“天菜级”男生的篮球队长，正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挡在她们面前。 第23章 23　恶人无胆 　　紫琉甩了甩手上的折迭伞，知道这无法拿来当作武器；她重新打开伞，将身旁的凯琳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背后那三个男生终于跟上她们；她瞄向已经被甩在后面的公车站牌，那边一个人都没有，而马路旁边则有个穿着同校制服的男生，他坐在机车上，就像看戏一般撑着下巴。 　　原来有交通工具，难怪她们怎么跑都跑不掉。 　　“你想干什么？” 　　“不要这么凶嘛，放轻松点，学妹。”祝宇帆走近她们几步。他低头打量着凯琳，“妳很保护妳的同学哦？不对……或者该说，妳的女朋友呢？” 　　紫琉冷着脸不回话，而祝宇帆继续说：“妳很会吊人胃口嘛；我问过了，萧智清说妳拒绝了他的追求，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两个看起来很娘的一年级男生，手工艺社就这么三个男生，妳拒绝了最有可能的对象……我才终于知道，原来妳是个Ｔ。”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紫琉抬起头，对于他说的那个简称相当反感。“我对篮球没兴趣，对你也是。” 　　“我很久没听到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了。”祝宇帆遮着脸苦笑，“可是我对妳还是很有兴趣，况且，我实在不习惯被女生拒绝；紫琉学妹，妳说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 　　他耸肩，“跟我交往。” 　　紫琉“噗哧”一声，望着身边的凯琳。“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认清现实？” 　　“我觉得妳才不知道什么是认清现实。”祝宇帆终于走到她面前，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贴近。“萧智清是被我亲手教训的，这件事学校知道，教官也知道，但是我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妳觉得原因是什么？” 　　紫琉拨开他的手，但反而让他有机会抓住她的手腕，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扯了一把。雨伞被扯脱，也逼迫她们分开！“紫琉……你！放开她啦！” 　　祝宇帆瞪着来扯住左手的凯琳，语调骤冷。“我对这个平胸的丑小鸭没兴趣，阿伟、小黑，还站在那做什么？快点把她架开！” 　　“凯琳！”紫琉惊慌地回过头，原本跟踪她们的男生们扣住凯琳的肩膀，先是拉掉她的书包，另外一人扯着凯琳的头发，引来一声吃痛尖叫！“放开她！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妳喜欢她，不是吗？那怎么会一点关系都没有呢？”祝宇帆撇着嘴，语气里明显透着不快。“像妳这样漂亮的女生，配上这种平凡的眼镜女真的很可惜耶；我现在身边正好缺一个长头发、身材又高挑的女朋友！跟我交往过的女生都说我很让人满意，不管是面子也好，物质上的享受也好，还是……”他意有所指地盯着紫琉的胸部，“总之，我不会让妳失望……” 　　“下流。” 　　他像是被揍了一拳般睁大双眼。 　　“你真的很下流！卑鄙、恶心！”紫琉咬牙切齿的再度重复，使劲挣脱他的抓握，“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交往！放开我！” 　　“我劝妳……不要这么冲动！”他将她拉进怀里；紫琉放声尖叫，忍无可忍的他伸手朝她的脸颊挥了一掌！ 　　紫琉整个人摔倒在地，手掌跟衣裙都沾上了砂土。 　　“紫琉！” 　　“小黑。”他弹了弹指。 　　一声清脆的响声自凯琳身上传来。“啊！好痛……” 　　紫琉挣扎着爬起来，想上前去拯救女友，不料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扯住！是祝宇帆来抓她的头发！ 　　“我没什么耐性耶，学妹。”她被逼得必须仰头看他，祝宇帆脸上已经失去笑意，他冷着声调警告。“如果妳不跟我交往，我想以后妳跟眼镜女在学校里不会过得这么轻松哦；就算是女生班我也有办法整得妳们死去活来，脆弱一点的搞不好就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往下跳。妳难道真的宁愿看着妳同学因为妳的拒绝而受苦，也不愿意试着当我的女朋友吗？” 　　紫琉紧握着拳头，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往他脸上挥下去！可是……不知道他们会对凯琳怎么样！ 　　拳头握了又松开，紫琉红了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了，以致没发现在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进口轿车。 　　见她似乎放弃抵抗，祝宇帆更是努力游说。“妳没跟男生交往过吧？比起女生一点也不差哦！在学校有我罩的话，就算老师也要怕妳三分，偶尔不想来学校也不用请假！这种福利只有当我女朋友才有！妳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我……”心里的不甘心化为熊熊怒火，她抹掉眼泪，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 　　“快点啊，我在等妳的答案……” 　　几声掌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 　　“哇！真的太棒了！只要当你的女朋友就可以拥有这么多福利呀？真的假的？”咦？这个声音是…… 　　紫琉循着声音望去，在看见穿着黑白横纹上衣的女人就站在祝宇帆身后时，她立刻破涕为笑！ 　　“荞、荞鹃姊！” 　　程荞鹃霸气的张开双腿站定，银色高跟鞋亮眼到足以闪瞎旁人的眼；她们的出现引来所有人侧目，而她身后就站了四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每个都戴着墨镜，压迫感十足。 　　她扯唇，露出一抹艳丽的微笑，“不过，可惜了，你现在手上抓着的这个人是我女人店里的小精灵，虽然说偶尔会耍点小任性，也很固执，可她是我们店里的宝……咦？你甩她耳光是不是？” 　　“妳是打哪来的？知不知道我是……”祝宇帆回过头正打算呛声，但在面对程荞鹃的瞬间，气焰立刻消了大半。 　　“敢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最差劲！尤其还以多欺少，拿人质来威胁他人就范！”程荞鹃突然变脸，环在腰际的手瞬时伸出，一把抓住祝宇帆的衣领。“你谁啊！混哪的？小小高中生就敢在这边耀武扬威？” 　　他双眼暴凸。“呃？程、程、程大姊？妳……” 　　程荞鹃挑起左眉，拉长了音调。“哦！这不是祝劲荣的儿子吗？喂！你爸选举的时候跟我们家借的钱……好像还没还清耶？然后你现在又打伤了我的小精灵！”程荞鹃狠瞪着祝宇帆，两手一托，把他整个人举离地面三公分。“不长眼的……找死啊你！” 　　紫琉缩着脖子，双手摀住耳朵；她是知道荞鹃姊很有“背景”，可是她没想到居然可怕到这种地步！ 　　前一刻还逞凶斗狠的祝宇帆，此刻完全化为小“俗仔”，“呜……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其他人看见“老大”被一个女人欺负到无法还手，立刻吓得鸟兽散；凯琳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书包，赶来紫琉身边。“妳还好吧？脸肿成这样……痛不痛？” 　　“妳也一样啊，没事了啦。”紫琉抚着刚刚被打的左耳，现在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可是没有什么比凯琳平安无事更重要。她敞臂抱住凯琳，而女友窝在她怀里全身发抖，想必还心有余悸。 　　“……不准再骚扰紫琉，凯琳也是！要是她们哪个人告诉我你还借机找她们麻烦，我一定揍得你屁股开花，有种试试看！”程荞鹃撂足了威胁，将他用力丢在地上；祝宇帆双腿发软，草草向两人说了几句道歉，连滚带爬的离开现场。 　　紫琉拍去身上的泥土，缩了缩脖子，“谢谢荞鹃姊……” 　　“哎呀！恶人没胆啦。”程荞鹃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掏出手帕来摀住紫琉的左颊。“算妳聪明！还知道要传讯息给我，正好我有空……没事了！你们几个，搭公交车回去。”那几个黑衣男子只是助阵，面对这种学生级的小混混毫无用武之地。 　　程荞鹃命令一下，他们还真的乖乖跑向公车站牌去等车！此情此景令人发噱，紫琉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荞鹃也笑了，指了指进口轿车，“妳们跟我来，我送妳们回家。” 第24章 24　二度伤害 　　由于紫琉跟凯琳两个人的左脸都是肿的，程荞鹃带她们两个一起回到“飘”，卫心瑀见状，二话不说捞了冰块给她们冰敷。 　　凯琳把掺着冰块跟水的塑料袋紧贴脸颊，感觉半个脑袋像在过冬，另外一半暑气蒸腾。 　　“我看妳先连络岑妈妈吧？”她以眼神向女友递出疑问，紫琉仅是抿嘴，柔声劝说。“留在这里吃；毕竟话还没说完。” 　　被人跟踪导致中断的话题被紫琉主动捡回；凯琳搔搔头，她自己都吓到忘了。“我问一下。” 　　尽管岑母稍微小念了一下怎么最近经常这么晚回家，在搬出跟紫琉在一起“讨论功课”的理由之后，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上菜！干酪汉堡排。”程荞鹃把煎得香喷喷的晚餐端到凯琳面前，“特别介绍一下，这个肉排是我们自己做得哟！算是店里的招牌菜，试试看。” 　　“谢谢荞鹃姊！”凯琳揉揉还有些发疼的脸颊；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她，即便张嘴还有点痛，仍是忍不住拿起餐具大快朵颐。 　　“对了，荞鹃姊她……”方才程荞鹃送来餐点时那双宛如千金小姐的纤细手臂，令她不由得联想到她出手教训祝宇帆的那一举！她比祝宇帆还矮将近一个头，却能像拎小鸡一样双手把他抓起来！天生神力啊！“到底是……‘混’哪的？”不管嘴巴上的威胁或是吼人的气势、表情都做得超级到位，不是“职业级”的恐怕没有这等表现！ 　　“其实我也不知道！”咬着潜艇堡的紫琉摇头苦笑，“我只知道她在这一带很吃得开，在还没跟心瑀姊在一起之前就是逛遍夜店的名人兼玩咖；在收留我的时候她就跟我说过，如果上学或是出外遇到什么麻烦，打简讯告诉她就对了，她会想办法保证我的安全……谁知道她说到做到！” 　　“该不会是某个老大的女儿之类的？”就跟电视剧里面经常上演的情节类似。 　　紫琉皱眉，“很有可能……”毕竟那四个穿西装戴墨镜的大男人可不是摆假…… 　　“嘿！两个小女生在这边窃窃私语什么呀？”就跟之前冷不防出现在祝宇帆身后那招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对象换成她们！程荞鹃一手扠腰，另一手端着托盘，“来！紫琉的苹果汁，凯琳的红茶。”她瞄了两个人尴尬又紧绷的表情一眼，勾唇一笑，“有些事情啊，还是不要聊比较好！我担心妳们会吓到。” 　　对于她的忠告，两人点头如捣蒜；她们已经彻底吓到了！ 　　＊ 　　在吃过晚餐之后，紫琉主动说要送她回家；凯琳的脸还有点红肿，可是已经好上不少，稍微用头发遮一下，想在父母面前蒙混过关应是不难。 　　在离开之前，卫心瑀主动向程荞鹃提议道：“这个星期四就是中秋节，我看我们不如那天排店休，准备一下东西来烤肉好不好？”说话的同时还频频望着凯琳，显然是打算邀她一起过来。 　　“可以啊！好久没店休了。”“飘”的休息时间不固定，因此可能连续工作一整个月，若要店休则会三天前事先告知。“嘿！凯琳要不要一起过来呀？人多点比较热闹！” 　　凯琳也很想参加，毕竟两个大姊姊对她就像对紫琉一样亲切照顾，可是她不知道家人愿不愿意放行。“我回去问问看好了。” 　　“嗯！应该的。” 　　雨终于停了，晚上六点多，天空最后一抹晚霞就要隐没，路灯沿着商办区的人行道排成一串光廊；她们缓步走着，并不打算找最近的公车站牌等车，而是决定再多陪伴彼此一会儿。 　　紫琉已经换上连身背心洋装，凯琳欣赏着女友的玲珑身材，不禁嘟嘴，“妳要是这样穿去上课，追妳的男生一定多到绕操场好几圈。”尽管祝宇帆的手法令人不齿，但是穿着清凉的紫琉……的确是“秀色可餐”。 　　紫琉挑眉，双手背在身后问：“妳是不安呢，还是得意了？” 　　她露齿一笑，“都有吧！” 　　紫琉亲昵的以指节轻敲她的后脑，向她伸出手，“书包给我，我看妳背得有点辛苦。”论力气，凯琳还输她一截。 　　凯琳呼了一口气，少了书包，脚步立刻轻盈起来。“妳刚刚说到妳车祸住院，接下来呢？”她轻巧的旋身，自然将百褶裙带起一圈裙浪。 　　“哦！反正出车祸之后，我足足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紫琉瞄了左膝一眼，“经过检查，我的骨盆有一点错位，左膝在车子翻覆的时候因为前座的推挤造成挫伤。” 　　“听起来很严重！那是妳之所以不再打球的原因吗？”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就算身体只是受到一点伤害，都可能影响到场上表现。 　　“受伤的时候我爸跟教练特地聘请了名医来诊治；虽然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但是要打球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因为心理因素。” 　　凯琳担忧地盯着她，紫琉以指卷着头发，望向马路，眼神透着伤感。“不完全是我妈过世的关系；还有我的教练。” 　　凯琳一脸疑惑，“妳刚刚还说妳教练在住院的时候每天都过去探望妳。” 　　“呵！是啊！每天都来，毕竟她是我的专属教练；她的工作除了培养她女儿打球之外，再来就是关心我，希望我早日康复……”夜风拂来，吹散了紫琉一头长发。“其实，那段期间是我跟教练感情最好的时候，她一边照顾我，不断安慰我给我打气；不只费心开导我，甚至也自己花钱另聘心理医生过来辅导……” 　　她深呼吸，吸进了雨后的潮湿气息。“因为我爸工作，不能常常过来，我又失去妈妈，等于是把全部的感情重心都转移到教练身上……我甚至有种错觉，感觉妈妈是跟教练交换了灵魂，利用她的身体来关心我。” 　　“听起来对妳很好啊？”凯琳笑叹了一声，主动去握女友的手。 　　“是很好！”不料紫琉却是惨然一笑，凯琳禁不住讶异的张开嘴。“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情，我想我真的还可能留在新西兰，继续努力回到车祸前的人生目标，继续在球场上努力……” 　　“发生什么事了……在妳出院之后。” 　　“我出院之后，才过一个半月，她就跟我爸结婚了。” 　　凯琳的咽喉几乎像是被人瞬间扼住，她无法呼吸。 　　“她……就是，妳……” 　　“她就是我的继母！”紫琉的声调忽地拔高，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急。“呵，很巧对吧？我不知道她跟我爸究竟是怎么决定要闪电结婚的，总之，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凯琳张了张嘴，就像离开水面的鱼；她努力想挤出一些话来宽慰紫琉，但想了许久仍是徒劳。她咬唇，默默握紧紫琉的手。 　　“他明明很难过的……我还记得在处理妈的葬礼时，他伤心到差一点晕过去……这些是教练告诉我的；我很想参加我妈的告别式，但他们不肯。我可以感觉到我爸很痛苦，他是真的因为失去妈而感到伤心吧，是真的很爱我妈对吧……我一直是这么认定的，直到在妈过世之后两个半月，他迅速找到了另一个与他共组家庭的女人，而且还是我的网球教练之后，我变得不再确定这件事了。” 　　“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他知道妳跟教练感情很好，所以才认为要是让教练来当妳的后妈，妳们，比较不会有相处上的问题……” 　　紫琉“噗哧”一笑，夹杂着不屑与痛心。“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应该要来问我啊！他们完全没问我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我不是木偶……我是他女儿、我国中二年级了！他为什么问都不问？他究竟把我当什么！” 　　“妳不要生气……冷静一点。” 　　紫琉咬着唇，低声说了句“抱歉”，胡乱地用手抹掉眼泪。凯琳拉停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纸手帕，捧着女友的脸，仔细的把每一滴泪痕都擦干净。“谢谢……” 　　凯琳眼眶微湿，看见紫琉这样，自己的心也泛着痛楚；她一把将紫琉收进怀里。“我能体会妳的感觉……想想也是呢，换作是我，在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塞了一个后妈；我不会高兴，只觉得被家人背叛了。就算是曾经熟悉、甚至是情感寄托的对象也一样。” 　　“那的确就是我听到消息时的感觉！”紫琉弯着嘴唇，她想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其实……我有一度想说服自己接受，而我相信，假如时间再隔久一点，如果让我多点心理准备，我或许会很坦然的接受这个安排也不一定……” 　　错就错在时间太尴尬了。而且是在紫琉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原本可能的安慰、补偿，立刻成了对她的二度伤害。 　　“时间能冲淡一切”。这句话人们常挂在嘴边，但有另外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时间能安抚人心，也能不带血的伤人至深。 第25章 25　完美掩护 　　她们继续走着，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在这期间，萦绕在耳边的只剩车流声。 　　“不管怎样，在教练跟我爸结婚后，我重新有了一个看似健全的家庭……甚至还多了一个妹妹。” 　　“就是那个教练的女儿？” 　　“对。”紫琉闭眼，再张开时不自觉颤抖着双肩。“她是教练与前夫生的女儿，小我一岁不到；打从我跟着教练开始练球，我就认识她了。直到事情发生之前，我们感情维持得很不错，也经常一起练习。” 　　“她怎么想的呢？就是……妳们从球友变成姊妹？” 　　“跟我相反，她高兴极了……”紫琉又吸一口气，她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下一个公车站牌。凯琳决定在这里等待，才经过不到一分钟，立刻有公交车靠近。“今天已经讲了好多事，我累了。” 　　“嗯，我也要回家了。”凯琳看清公交车车头所显示的路线号码，接过紫琉递来的书包。“我回去了，妳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想跟我说话，尽管传讯给我。” 　　“嗯……”紫琉勉强扯了个微笑，握了握凯琳。“没事啦！妳不用担心，这些事情都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我能够调适的。” 　　凯琳笑得不甚放心，紧握的双手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再度抱紧她。“谢谢妳鼓起勇气告诉我这些……我想说的是，我在乎妳，所以我舍不得看见妳难过……” 　　她眼眶微湿，吸气时夹带了些许鼻音，但那抹笑，却是坚强无畏的。“我爱妳。” 　　紫琉任由凯琳抱着，在听见最后三个字的真情告白后浑身一震。“凯琳……” 　　“明天见！记得来学校时要笑给我看，我喜欢看妳笑。”凯琳与女友分开时还显得依依不舍，她揩去眼角的泪光，在上车前无声再说了一次“我爱妳”。 　　“我也爱妳！”紫琉掩着嘴，又哭又笑的对凯琳招手；她目送女友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公交车的车尾灯。 　　踏上回到“飘”的路程时，尽管脚步略显沉重，心情却无比轻松。 　　她仰起脸，不自觉地露出女友最喜欢的表情。 　　＊＊＊ 　　尽管受了一点皮肉之苦，但拜程荞鹃的“恶势力”所赐，祝宇帆相信不会再有胆量来惹她们，这也让她们能放心地继续上学。 　　凯琳与紫琉就这样正常上课、玩社团，放学后再一起回家；很快的，当星期三的课程结束之后，她们一起乘车时——“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刚好有一个座位，紫琉把位子让给凯琳，状似无意地提起这句话。 　　“我知道啊，所以有四天连假……啊！”凯琳扯了扯女友的手，一脸歉然。“对不起……我忘了问！” 　　“没关系，晚上问还来得及。” 　　“我们家早上会拜拜，所以中午会在家吃……烤肉是晚上烤对吧？”看见紫琉点点头，凯琳嘟着嘴望向窗外。“那应该有机会。” 　　“嗯。我跟妳说过要在哪烤肉了吗？” 　　“不是在‘飘’？”凯琳皱眉，直觉认定是那里，可是“飘”店面在二楼，楼上还有其他的店面营业，那附近属于商办区，也没有公园等公共空间，到底要在哪里烤啊？ 　　“才不是！‘飘’那边没地方烤啦！”紫琉笑着点破凯琳的疑惑。“去我家烤。我家是透天房，外面有自己的小庭院，在那边烤很方便；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在那边过夜。” 　　“欸？妳家？” 　　“就是我爸留在台湾的房子嘛，距离学校有点距离……妳家快到了！”紫琉连忙拍拍凯琳的肩。 　　凯琳瞄了一眼，立刻抓紧书包跳起来，“不管怎么样，明天我如果要去还是会跟妳们会合吧？” 　　“嗯，妳回家记得问哟。” 　　“知道了！我会一回到家就问！”凯琳依依不舍的握了握女友的手，“再见！” 　　“嗯，再见。”紫琉赶在女友下车前送了一个飞吻，惹得凯琳脸颊一阵燥热。 　　真是的……都已经正式交往快两个星期，她依旧对紫琉的挑逗毫无抵抗力！ 　　凯琳一回到家就问妈妈明天中秋节的行程。岑母横了她一眼，那眼神锐利莫名，“呃……怎么了？” 　　“妹妹妳忘啦？早上要拜拜，然后下午我们三个要回台中外婆家啊！我一个月前就已经跟妳讲了；还有，端午节回去的时候妳不是跟表姊约好去逛植物园？” 　　啊……啊！对吼！一个月前……可是那时候还没开学，她也还没跟紫琉交往……现在计划有变了啦！ 　　“等一下！只有三个？爸不去？” 　　“爸要开车怎么可能不回去？是妳哥啦，哥哥之前就报备过了，他要跟女朋友去花莲玩，所以不跟我们回去啊。” 　　“欸！”凯琳叫了很大一声，“那、那我也……”也要跟岑凯哲一样！ 　　岑母双手插腰，歪头瞪向她，“妳‘也’？怎么样？” 　　那表情太凶狠，让她联想到程荞鹃把祝宇帆抓起来威胁的样子；她缩了缩脖子，默默退出厨房。 　　不行！她很想跟紫琉她们一起烤肉，为什么只有岑凯哲可以不回台中？这不公平！ 　　怀着郁闷的心情上楼，要走回自己房间时意外听见岑凯哲在房间里讲电话；看样子是跟女朋友通话，瞧他又笑又跳，偶尔带点亲密的悄悄话，一整个刺痛她的心！ 　　“嗯！那我们明天中午直接在火车站见……好，早点睡，宝贝我爱妳……” 　　她敲敲门，引来岑凯哲回头，他没关房门，刚刚也没收敛讲话音量，完全就是打算要闪瞎他人的眼。更别说明天他可以投奔自由，她却要被爸妈绑回台中，欢喜失落两样情，简直让她羡慕嫉妒恨！ 　　“妳干嘛站在那？”许是刚讲完电话，心情颇佳，他翻开行李箱整理衣物，而凯琳一声不响走近他。“到底要干嘛？” 　　凯琳蹲下来抓住他的手，为求演技逼真，还带了点哭腔！“哥！帮我一个忙！” 　　突如其来的哀兵攻势让岑凯哲浑身起鸡皮疙瘩！“到底要做什么啦！” 　　“就、就……”凯琳简单把明天晚上跟紫琉约了烤肉，但是却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强制绑回外婆家的事情跟他说。“……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我！听到没有？我需要你的帮助！I need you！” 　　岑凯哲忍俊不禁，这让已经很焦躁的凯琳更是抓狂，“行不行？不要光笑啊！” 　　“妳就跟爸妈他们回台中嘛！”岑凯哲一整个没心没肺，撑着脸凉凉的说：“只是跟朋友烤肉见面而已，又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谁说不要紧！”凯琳睁大眼睛，气呼呼地双手撑在他的成堆衣物上，上半身向前倾的大喊，“紫琉……紫琉才不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哩！” 　　他脸色微变，指了指房门，“妳小声一点，房门没关！” 　　她立刻冲过去把门带上，回头凑到哥哥身边，这次记得要压低声量。“我们在一起了啦！” 　　果然不出所料。 　　岑凯哲承认自己有点故意，凯琳莫名其妙冲进房间来求他这种事，他就已经觉得怪怪的……听到妈最近一直对凯琳的晚归有点意见时，他就多少心里有底，而今又得到妹妹亲口承认，事情想必是已经发展到了“某个阶段”。 　　“我两个礼拜没更新消息就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他叹了一声，“妳真的弯了？” 　　“什么弯不弯……就只是交了女朋友而已啊，跟你一样嘛！”凯琳也很清楚，要说动老哥，她跟紫琉的真正关系绝对不可能保留；也只有坦承一切，才有机会让岑凯哲伸出援手。“那你帮不帮我嘛！” 　　“妳要我怎么帮妳？替妳说情？万一妈问我妳为什么宁愿要跟紫琉去烤肉也不愿回外婆家，妳要怎么解释？” 　　凯琳沉默了，跟哥哥坦白是一回事，跟爸妈又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 　　她咬牙，“不公平！你都可以跟女朋友去花莲玩……” 　　“那是早就已经说好的啊，妳都不知道我为了这趟花了多少时间跟精神准备？”他白了她一眼，凯琳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然后……不过三秒，斗大的泪滴就这样扑簌簌地从脸颊滑落！“呃……妳！” 　　“拜托你啦！这对我跟紫琉很重要……我想趁这个机会突破她的心防……她一定也打算要告诉我她的事，我爱她……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想帮她……” 　　“妳不要哭了啦……”岑凯哲断断续续听着妹妹的哭诉，无奈的闭了闭眼。他最受不了女孩子在他面前掉泪！“好啦！不然……” 　　“不然？”听见一丝希望的凯琳立刻收住眼泪。 　　岑凯哲搔搔头，起身去摸他的皮夹，“其实，这次旅行，我还有跟我朋友约啦，我们有四个人要去。” 　　“那，也就是说……” 　　岑凯哲微笑，从皮夹里拿出车票，抽了一张递给她。“妳，现在立刻回房间收拾行李！尽可能演得像一点，知道吗？” 第26章 26　踏进妳家 　　“那我们出门喽！” 　　“要小心一点哦！真是的……才刚拜完留一堆菜……哥哥出门要记得把妹妹照顾好哦！妹妹，妳平常在家都这么冒失，要记得紧紧跟在哥哥后面知道吗？”岑母把手围在嘴边，对着拖着行李箱的兄妹交代。“每天别忘了打电话报平安哦！” 　　“知道啦！”岑凯哲背对着岑母挥手，两兄妹对看一眼，彼此皆露出了“计划成功”的微笑。 　　他们的计划再简单不过，岑凯哲在接获妹妹的请求之后，下楼跟爸妈临时报备，“岑凯琳要跟他们一起去花莲”！因为其中一个同学突然不能去，车票跟住宿都多了一份之类的理由，藉此把凯琳偷渡出门。 　　岑母当然不是笨蛋，可是在岑凯哲巧妙的演技，以及与凯琳的一搭一唱之下，顺利瓦解各个难关；岑母终于愿意放行。 　　凯琳拖着行李箱，扎扎实实准备了一堆换洗衣物，毕竟这次出门旅行是“三天两夜”；除了行李之外，她就连扑满都挖空了！只为凑得足够让妈信服的旅费。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哥哥愿意临时出手掩护。“哥，我欠你一次！”直到终于离开家门，凯琳才松了一口气，真心诚意地向岑凯哲道谢。 　　岑凯哲仰起下巴，屁股也顺势翘得老高。“哼！现在知道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了吧？居然还好意思要我为了一个秘密签卖身契！” 　　他真的很会计较！“那、那个只是开玩笑的啦！” 　　“妳当时的表情根本不像开玩笑好吗？”岑凯哲露齿一笑，而凯琳嘟着嘴，一脸羞愧地别开头。“好啦，刚刚妈说的也没错，即使妳实际上不会真的跑这么远，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烤个肉而已哪有什么好危险的啊。” 　　“不是要过夜吗？”岑凯哲的眼神再度扫了过来，那视线莫名让凯琳觉得背脊一凉！ 　　“才不会那样啦……紫琉她说过，不会这么快……” 　　“对此我持保留态度；尤其年轻人荷尔蒙分泌旺盛……当我没谈过恋爱啊？”他冷哼，“总之，小心一点为妙。” 　　两人一起走到小区大门口。“妳要怎么过去？” 　　“紫琉她们会开车来载我。” 　　“哇！这么好。”岑凯哲羡慕的语气让凯琳莫名感到得意。 　　“她小阿姨跟阿姨的女友对我们都很好。” 　　“是哦……妳说她们简餐店的东西很好吃？改天去她们店里捧个场子。” 　　不一会儿，卫心瑀开着一台崭新的轿旅车停在两人面前，凯琳先行上车，岑凯哲正打算与妹妹道别时，不料坐在副驾驶座的程荞鹃对他挥手。“帅弟！你也一起上来吧！” 　　“可是我要去车站耶……” 　　“绕到车站去不会花太多时间的，上来吧！就当作是感谢你对凯琳的帮忙！”卫心瑀再补上一句，彻底消除了岑凯哲的犹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岑凯哲把行李搬上车，挤在妹妹身边，门一关，车子立刻扬长而去。 　　另外一头，早在兄妹俩站在大门口，注意力就从未自他们身上移开的管理员，在两人搭上同一辆车离开之后抓起电话。 　　“喂，岑太太……对，妳儿子跟女儿搭同一台车……啊哈哈！年轻人会自己照顾自己啦，放心放心！” 　　＊ 　　送走岑凯哲之后，后座突然变得很宽；凯琳跟紫琉分别坐在舒适的后座，只有手仍紧紧握在一起。 　　“亏妳哥想得出这种妙计！”昨晚敲定事情之后，凯琳已经先跟紫琉她们简述过事情的发展，直到刚刚才将计划的过程细说分明。“所以我们现在有三天两夜？” 　　当她接触到紫琉的眼神时，那妩媚又揶揄的媚眼令凯琳双颊一红。“唔！那是他们的行程啦……我妈今天下午就会出发去台中，今天晚上在妳家过夜，明天家里没人，我应该就可以回家没问题。” 　　“我有没有听错啊？”程荞鹃忽然回头介入了两个女孩的话题，“有名正言顺的三天两夜可以出来玩，凯琳居然愿意明天回家？妳舍得把女友放掉？” 　　“可是，荞鹃姊妳们的店……”不是要营业吗？ 　　她摇摇食指，指了指紫琉。“这只小精灵虽然帮了很多忙，但店本来就是我跟心瑀经营的，暂时没她还不构成麻烦啦！” 　　卫心瑀推了女友一把，“喂，妳这摆明了是要凯琳跟紫琉绑在一起三天两夜啊？” 　　“有什么不可以？紫琉应该也很想吧？是不是？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时候被迫分开很可怜好不好？欸！妳专心开车！” 　　凯琳瞄了紫琉一眼，紫琉一反常态的安静，包括后续卫心瑀跟程荞鹃的抬杠都没参加，只是笑着在一旁当听众。 　　她轻扯，引来紫琉的注意力。“妳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 　　“就……三天两夜。” 　　“妳愿意我当然好。”紫琉大方承认，动作轻柔的捧起凯琳的脸，“虽然我也暂时想不到第二天要去哪里，可是能够跟妳在一起多一分钟我都很开心。” 　　女友温柔的语调跟眼神，都让凯琳陶醉不已。她略显害羞的抿起嘴来，低头亲吻着紫琉的手腕。 　　“我也是。” 　　辛家在台湾的房子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但仍是在市区内，只是并非最热闹的地段。 　　可这并不表示房价便宜！此处距离车站只有大约半小时的车程，当凯琳看见这处小区都是透天厝，而且每一家都备有车库与足够打造成小花园的前庭，以及挑高富设计感的外观，根本猜都不用猜，这边的房子肯定价格不斐！ 　　“为什么妳们家还留间这么漂亮的房子……” 　　“不只这间哩，台南也还有一间，都是为了方便调职而买的，顺便当作投资。”车子停在门口，紫琉与凯琳先行下车；紫琉手握钥匙开启车库的大门，等到车子停进去再开始搬东西。“对了，都忘了妳肚子饿不饿？毕竟妳出门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妳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吃！”大概是因为太兴奋的关系，凯琳现在才感觉到肚子饿。 　　“心瑀姊有准备汉堡，妳等一下先吃一点。” 　　凯琳背着背包，紫琉替她拖行李箱，她们一起走进房子；虽然外观看起来很整齐，但是一打开门就能闻到室内静止般的空气，让人感到有点不适。“虽然有点闷……但我爸他一直都有请人固定打扫，他不知道我其实没住这里。”紫琉站在客厅对着空屋如是说，凯琳环顾四周，除了现在没人住这之外，屋内的东西一应具全，电视、沙发、地毯、桌椅，该有的东西都有，当然也有冰箱。 　　随手打开开关，电灯就亮了，这间房子除了离学校真的有点远之外，不管是空间跟环境都无懈可击，一个人住在这里根本是太豪华了……豪华到近乎浪费的地步。 　　这边有床，但是没棉被，卫心瑀跟程荞鹃搬了一堆所需的物件，俨然像是在搬家。 　　“走，我们先上去。”紫琉拖着行李箱上楼。 　　“呃，不帮她们……” 　　“妳们先上去没关系！”远在门口的程荞鹃居然听见了！她抬起头，照惯例只露出左眼，“这边我跟心瑀处理就可以了，东西不多！” 　　只见她肩膀上挂了两个背包，手上抓着一只保冷箱跟棉被，更别说还有烤肉架那些器具！这哪叫不多！ 　　大概只有程荞鹃这种神力女超人才会把这堆东西看成小菜一碟。 　　凯琳不好意思的点了个头，随即快步跟上紫琉。“她居然听见了！我没讲很大声啊……”吓死人了！ 　　紫琉神秘一笑，她食指碰了碰唇，揽过女友的肩膀示意别太多话，并推着她介绍屋内环境。 　　“洗手间有两个，一个在走廊最底端，另一个在主卧室，算是我们两个专用的。”紫琉引着凯琳来到主卧室；她打开灯，像是看见了什么，忽然重重叹了一声，“真是的……掉下来了！” 　　凯琳走进房间，定睛一看，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床头处的墙面挂着一张很大的结婚照，只是用布帘遮起来，布帘塌了一小角，只看见紫琉的母亲，而父亲被隐没在布帘后方不见天日。 　　紫琉立刻跳上床，让布帘重新归位。“不知道是来打扫的阿姨不小心动到还是怎样……我回来的时候明明夹得很紧。”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望着镜头的明媚笑容已经深深烙在凯琳的心头；可以想见她爸应该也是洋溢着幸福又喜悦的微笑吧？ 　　然而这样的笑容，看在如今紫琉的眼中，除了讽刺大概也没别的意思了。遮住照片除了避免感伤之外，或许也是不希望自己再加深对父亲的反感。 　　“这边……有妳的房间吗？”凯琳放下背包，经过化妆镜时忍不住稍微整理一下浏海。 　　“有啊！就在隔壁，心瑀姊跟荞鹃姊要睡的。”紫琉转身，脸上的笑容教人瞧不出情绪。“我房间的采光比较好，她们比较喜欢亮一点的，从‘飘’的室内采光应该不难看出来。” 　　凯琳突然感到十分好奇，难掩兴奋的说：“我想参观一下。” 　　“好啊！” 　　不只是紫琉原来的房间，她连三楼都带凯琳参观了。站在顶楼阳台眺望着周遭的风景颇有一种辽阔豪放的感觉。 　　这真的是一间很棒的房子，凯琳敞开双手深呼吸，短发任由微风吹拂。“妳在这边住了多久？” 　　“三年吧，小学二年级到四年级，之后调到南部快两年，再来就出国了。”紫琉长发披肩，倚着阳台的栏杆微笑着。今天下午稍微有些云层，阳光透过云隙，轻柔的洒在紫琉身上。 　　好美。沐浴在阳光下的紫琉……再加上嫩黄色与白色的衣裙，感觉整个人都泛着光。 　　凯琳扳着手指数道。“所以算是妳住很久的地方耶。” 　　“嗯啊！我很喜欢这里。”紫琉偏头，对上凯琳的眼。“这边的邻居水平都很高，晚上很安静，居住质量很好，还有自己的公园跟游泳池，以前我妈经常带我去小区的水池玩水……”说着说着，她笑意渐稀，“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更没办法一个人待在这里……妳知道吗？这边……”她指着房子底下，包括附近的店家以及小区公园。“还有刚刚进客厅跟房间，我都禁不住一直回想起以前在这里生活的过往……大部分都有我妈的身影。” 　　“紫琉……”凯琳上前搂住女友的腰，而紫琉已然红了眼眶。“不要哭……” 第27章 27　洗鸳鸯浴！ 　　紫琉想笑，但笑容同时夹杂着泪水。“我好想她！好想好想……所以我才会去把她们的结婚照遮起来……可是我又很想再见我妈一面，这边有很多以前的照片，大多都是我两三岁的时候照的；我这次回来会带走一些，稍微怀念一下……其实摆在‘飘’那间房间的电子相框，也都是一些待在新西兰时的照片。” 　　“她很爱妳。”凯琳替女友揩去眼泪时，自己也红了眼眶。“看见妳对她这么想念，她一定也很感动。” 　　“嗯……”紫琉握住她的手，轻声笑道：“然而现在有个人更爱我，不是吗？” 　　“我当然爱妳，可是我没办法代替辛妈妈给妳的爱……”凯琳嘴巴仍动着，而紫琉已经忍不住搂她入怀，并低头亲吻那张迷人小嘴。 　　紫琉的鼻息带了点浓重，喷洒在凯琳的脸颊；她的啜吸与亲吻很温柔，还满载着怜惜。凯琳不自觉深陷，她叹息着，张嘴仰头迎接紫琉的舌尖。 　　紫琉探得很深，她找寻着最契合的角度，两个人的舌缠绕在一块；而凯琳也不似一开始交往时的被动，她变得懂得迎合紫琉，甚至偶尔还会带出一些生涩却大胆的挑逗。 　　“嗯……紫琉……” 　　不自觉的，紫琉的手已然握住凯琳的一只丰盈；凯琳轻喘，双手勾住紫琉的脖颈。她的表情显得很害羞，却没有退缩或拒绝。 　　“凯琳……”紫琉松开揉握时带了一点自责意味，她咬唇，歉然的别开头。“对不起……” 　　“没关系。”凯琳摇摇头，“我不讨厌妳这么做……” 　　“紫琉！凯琳！” 　　是心瑀姊的声音。 　　“我、我们在顶楼！”紫琉回答。 　　“可以来一下吗？我跟荞鹃在找瓦斯罐跟喷灯，我记得妳说这边有，可是找不到……” 　　“哦！我下去拿。”紫琉轻喘，凯琳粉嫩的小脸，让人很想在上头咬一口！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下去吧？顺便把妳喂饱！”她伸手去摸凯琳的肚子，刚刚她们如此贴近时，她隐约听见了凯琳因饥饿而发出的腹鸣！ 　　“妳……讨厌啦！”凯琳的回答是赏了紫琉一记直拳——不痛不痒！ 　　＊＊＊ 　　晚餐的烤肉就吃的过程而言并不特别；凯琳她们家偶尔也会利用中秋节烤肉，大概回台中的爸妈就跟亲戚一起同乐吧？ 　　可是即便同样一件事，只要身边的人换了，感觉就截然不同。 　　“吃得好饱哦……”凯琳边收拾着食材，一边对紫琉小声说道。“果然只要心情一开心就会忍不住想吃多。” 　　“是吧？荞鹃姊跟心瑀姊今晚跟妳也讲了不少话。” 　　她们两个收拾着还没吃完的东西，几支烤玉米、串烧、还有鸡腿、肉片等等的，“这些该怎么办啊？”还满多的。 　　“明天早上当早餐，我有带土司。”提着汽水跟进厨房的卫心瑀替她解惑。 　　“对了……心瑀姊，‘飘’只休今天不是吗？”卫心瑀点头，而凯琳奇道：“那这样会不会很赶啊？妳们中午就要营业……” 　　“我们把东西弄好就先回去准备开店啊！”卫心瑀望着两个女孩，勾唇笑道：“至于妳们两个……再自己安排看要去哪边玩吧！这边虽然离捷运站很远，但外面还等得到公交车。” 　　咦！已经确定了吗？三天两夜……身旁的紫琉一脸淡定，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了。 　　“总之，明天就是妳们的时间了！少了我跟荞鹃当电灯泡，妳们就好好享受一下自由时光吧！” 　　“什么电灯泡啊？”紫琉捏捏鼻子，难得看到她不好意思的表情，令凯琳感到有点新鲜！“我才觉得我们是妳跟荞鹃姊的电灯泡哩。” 　　“好了啦！先别都窝在里头谈论谁照亮谁的问题，我跟心瑀处理这些吃不完的，外面还有一点垃圾，再麻烦妳们两个喽！”程荞鹃冷不防凑进三人间的谈话，自然地搭起女友的肩。 　　“好！”紫琉跟凯琳异口同声地答道，两个人一同抓起塑料袋连最后一点垃圾都打包干净。 　　“直接拿去子母车丢。”紫琉对凯琳勾勾手指，她们走出家门时自然而亲昵的牵着手，旁边的邻居一样选在今晚烤肉同欢，她们与隔壁的住户打了照面，凯琳明显从他们的脸上读出疑惑。 　　“他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今晚这家子的人突然出现了！”凯琳莫名觉得好笑，对着紫琉窃窃私语。 　　“毕竟我们好几年没回来了！可是也没敢真的过来问。” 　　丢掉垃圾袋，两人拍去手上的脏污。“没有妳认识的邻居了吗？” 　　“就算有我也不敢去认！都已经隔这么久没见……”紫琉大胆来勾凯琳的臂弯，两个人亲昵的碰在一块。“唯独妳，是我说什么都要追到手的！” 　　凯琳嘟嘴，“说也奇怪，妳都不怕我把妳给忘了？” 　　“是怕呀！可是，总不能因为怕就不敢跨出这一步吧？而且，妳还记得我啊。是不是，阿岑？”当紫琉再度叫出她们以前的称谓，凯琳竟觉得有点好笑。 　　“是啊！从男生变成长发大美女的‘小刘’！妳都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时间才做好心理建设……”虽然也就一整天的上课时间而已啦！ 　　紫琉掩嘴轻笑，“我却是觉得妳只是身材抽高，下巴变尖又戴眼镜而已，妳在我心中的印象一点也没变。” 　　“不只是妳，连我妈都说我三岁就定型了！” 　　“哈！这有点夸张耶！”紫琉努着嘴，甜甜地说了一声，“妳还是有变漂亮啦……不，应该说很漂亮！” 　　被她这样亲昵的称赞，凯琳嘴角上扬，简直高兴得要飞上天！ 　　她们进屋之后，卫心瑀跟程荞鹃正好要上楼去，从她们的肢体语言来看，俨然就是一副要洗鸳鸯浴的意味；这种露骨的放闪让凯琳不自觉脸红。 　　“我们洗完澡就要早点睡喽，知道吗？”程荞鹃还故意对两个女孩眨眼睛，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摆明就是“我们要忙，请别打扰”的意思！ 　　“荞鹃！”卫心瑀低喊，还拍了一下女友环在腰际的手。 　　“通知一下嘛！这样讲也不行哦？”程荞鹃再度露出招牌的无辜表情。 　　“妳……给孩子们做坏榜样……” 　　“妳确定她们是妳口中的‘孩子’吗……啊，可能凯琳还算是啦……紫琉这只小精灵……根本沾不上边……”她们边上楼边抬杠，可是声音又大到让她们足以听清，她们两个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整个不知如何是好。 　　楞了半天，程荞鹃眼中的“孩子”先开口了。“那，我们……”要现在上楼吗？ 　　紫琉望向凯琳，表情显得有些无奈。“我想我们趁楼上没动静的空档赶快进房间，明天早上之前最好不要再打照面，省得尴尬！” 　　她们飞快上楼，赶在另外两个去洗澡前冲进房间；搞得像是在测验百米！ 　　“我们也洗吧？黏黏的很不舒服。”紫琉主动开启空调，凯琳拉了拉满身黏腻跟沾满烤肉味的上衣，望向女友时不自觉的扭捏起来。 　　“嗯……” 　　跟之前在“飘”时一样，紫琉很快就把身上的衣物脱掉，只保留内衣裤。“咦？妳还没脱……要分开洗的意思吗？” 　　“不、不然咧！妳要一起洗吗？”凯琳的眼睛差点掉出来，视线才接触到紫琉的身体，才稍微降温的脸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讲得这么自然……妳都不害羞哦？” 　　“有什么好害羞？跟女友洗澡很正常吧！”紫琉浅笑，小步走近凯琳，“妳不脱？”她弯下腰来找凯琳的眼，趁此机会已经解下内衣背扣。 　　“好啦！一起洗就一起洗！”凯琳正要拉掉上衣，而紫琉的胸罩缓缓滑落地面，从她的角度往下看，正巧瞄到紫琉胸前的事业线……唔！从外观都看不出来，紫琉原来这么的……“有料”？ 　　“这就对了嘛！坦诚相见也是两个人感情亲密的象征；其实我很在意这一点，也担心相对保守的妳会认为我太开放。”紫琉笑着转身，抓起长发利用橡皮筋束成马尾，她背对着凯琳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拾起内衣裤丢进洗衣篮，自顾自地走向浴室，“对了，妳有要先上厕所吗……” 　　回过头，凯琳正与内心的自卑感拉扯，她脱到剩下底裤，双手护在胸前，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似的低头。“呃，没有！” 　　“不公平！”紫琉鼓着脸颊，身体微向前倾着靠近凯琳抱怨。“我都给妳看了，妳也让我好好看看妳嘛。” 　　“我会害羞啦……” 　　“有什么好害羞？妳有的我都有，我有的妳也有啊。” 　　凯琳咬唇，在紫琉的凝视下终于缓缓放开抱在胸前的手。“不一样好不好……我的很……”小。 　　“很漂亮。” 第28章 28　坦然以对 　　一个恍神，紫琉已经伸手抱住凯琳。“我说过，我喜欢妳身上的全部，不管怎样都好，妳就是妳。” 　　听女友这么说，凯琳莫名乱感动一把。“不觉得很没看头哦？” 　　“小巧也是一种美啊，妳觉得我很丰满吗？信不信我跟新西兰的女孩比较起来也算小size？”像是怕看起来不够“胸”，紫琉还托住胸部往中间挤了两下。 　　“好了啦妳！”凯琳拍了她一下，两个人对上眼，不知怎地，竟有志一同地笑出来。 　　这番笑闹奇异的消除了凯琳的别扭，趁紫琉背对她的时候褪下底裤，大方地走进浴室。 　　紫琉拉着女友进淋浴间，扭开水龙头，一束清凉畅快的水花立刻从头上洒了下来，喷得两个女孩一身湿！“呀！谁弄的啊！一定是扫地的阿姨！”紫琉说话的语气带点愤怒，飞快地摘下莲蓬头。 　　“这边没有沐浴乳什么的……” 　　“忘了拿！外面有。”紫琉拨开湿淋淋的长发，“我去拿，妳先冲！”说完还飞快的偷了一记吻。 　　凯琳取下莲蓬头冲洗身体，而紫琉很快的折了回来，“我不知道妳有没有准备，所以我只拿我的，还有浴巾。” 　　“其实我忘了。”凯琳坦承。 　　两个人一边闲聊，边用同样香味的沐浴乳洗去满身炭味，“对了。” 　　“嗯？”正在搓洗双脚的紫琉抬起头。 　　“妳刚刚说，新西兰女孩。” 　　“嗯，怎么了？” 　　“所以妳的初恋是跟哪个新西兰女孩吗？”凯琳瞬间把话题又绕回了一直很在意的那件事！而紫琉一脸“被抓包”的表情。“是吗？我想知道……想听妳说。” 　　“如果是就好了。”紫琉的表情在错愕之后瞬间变得很复杂。凯琳心底打了个突，直觉认定整件事情并不单纯。“如果跟我交往的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或许我就不会跟妳说……我其实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 　　“先洗完，我等一下就告诉妳……让我，整理一下。” 　　＊ 　　擦干身体之后，紫琉把浴巾包在头上藉以拧干长发，就这样裸身刷起牙来，至于凯琳则是早早就穿回上衣跟内裤！ 　　“妳这样不会冷啊？” 　　“不会啊……其实，我习惯裸睡。”一边刷牙边讲话的紫琉说出了这个让人震撼到不行的事实！ 　　“真的假的！全、□□吗？” 　　“自己一个人的话，是。”紫琉笑瞇了丹凤眼，“吓到啦？” 　　凯琳低头瞄着紫琉结实的长腿与紧俏的臀，然后用力闭上眼睛——‘年轻人荷尔蒙分泌旺盛……当我没谈过恋爱啊？’ 　　她不自觉想起岑凯哲的话，然后—— 　　万一就这样发生了……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一回神，紫琉不知何时已经刷好牙，就在她面前不到十公分，一脸疑惑地盯着她。 　　“哇！” 　　“在想什么啊？脸好红哦。”紫琉的嘴角露出了若有似无的浅笑，那表情很迷人，也带了点挑逗意味。“该不会……妳看到我的裸体在幻想一些什么□□的事情吧？” 　　“我哪有！”反驳得超大声。 　　紫琉轻佻的伸手去刮她的脸。“此地无银三百两耶！” 　　“我、我、我我要刷牙啦！”凯琳绕过紫琉，抓起牙刷就要凑上嘴巴—— 　　“那支是我的，妳用紫色的啦。” 　　呜……好尴尬！ 　　凯琳放下红色牙刷，拆了另外一支；这次出门真的是糗大了，不仅忘了带自己的盥洗用品，甚至没带牙刷，都靠紫琉拆新的来解决。 　　搞不好给程荞鹃说中了……相较于她，紫琉成熟又稳重得多，她才是“孩子”。 　　可是，这份成熟稳重，却是经历过许多伤痛才换来的。 　　紫琉刚刚说要讲的那件事还没说。 　　若有所思的凯琳茫然地刷着牙，走出浴室时看见紫琉把长发披在梳妆台的椅背上吹干；因而露出了大片洁白光裸的背。 　　凯琳掩着嘴，悄悄走近毫不设防的女友。 　　“我还以为妳要来抱我。”紫琉微笑着放下吹风机，在转身之后才接获女友的拥抱。“怎么啦？又是因为太漂亮了让妳忍不住过来抱抱？”她半揶揄地开口。 　　凯琳摇摇头，把脸埋进她的肩膀。“突然发现妳很成熟独立，觉得妳这样很好，可是又有点心疼……因为妳是经历很多很多事情才变成这样的。”而那些事情，有许多都称不上愉快。 　　紫琉敛起戏谑的微笑，勾起凯琳的下巴，迎面献上一吻。她们紧紧环抱着，交换着热烈的气息，每一分贴合都诉说着对彼此的爱。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长大。”笑容里无意间掺杂了些许苦涩，她宠溺的揉着凯琳的发，“妳先去开床头灯，我把灯关了，我们上床休息……再把那个女孩的事情告诉妳。” 　　＊＊＊ 　　躺在女友父母亲曾经躺过的双人床是种奇妙到不行的感觉。 　　即便床头悬挂的结婚照已经被盖住，可是光想到紫琉的爸妈曾经在这里睡，在这边……嗯，做情侣会做的事，或是互相拥抱着入睡，对照紫琉现在的处境，光想就觉得很复杂。 　　可是总不可能让荞鹃姊跟心瑀姊两个人来睡这张床，那更奇怪。 　　紫琉梳理头发后终于甘心情愿的上床。光是看她慢条斯理的掀开棉被，那□□的身躯横躺上床的优美身姿，当然还有挑逗意味十足的眼神跟微笑，还没说任何一句话就让凯琳浑身发烫！ 　　“久等了。”紫琉轻拍枕头，以侧卧的姿势靠上枕头，她先是舒服地叹了一声，接着拉近与凯琳之间的距离。“啊，好舒服……没想到老爸他们十年前就躺这么好的床垫。” 　　凯琳睁大眼睛，“妳没睡过这张床？” 　　“当然没有！妳觉得我是有什么机会睡这里？就连我爸短暂回台帮我办入学手续的时候我都没进来过；他前脚一走，心瑀姊立刻就跟我联络，要我搬过去跟她们一起住。” 　　所以，她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喽？第一次跟对方一起过夜，躺同一张床…… 　　紫琉一手绕过凯琳的肩膀，把她收进怀里。 　　即便隔着一层上衣，凯琳还是明显感觉到肌肤的温度；紫琉的身体好烫！不该是这么烫的，房间里开空调，而且她是□□着…… 　　“好舒服！抱妳真的很舒服，软软的，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妳这不是在暗指我胖吗？”凯琳嘟着嘴，轻捏了女友的臀。 　　“当然不是！”紫琉笑着否认，但很快的又失了笑意，她们拉开些许距离。“凯琳，在讲接下来的事情之前，我想先让妳知道……跟别人坦承这件事，我必须鼓起所有的勇气。” 　　“比回忆起辛妈妈的那件事更需要勇气吗？” 　　“对……尤其是跟妳说。”紫琉闭了闭眼，晕黄灯光照到她左脸，她的右脸被隐没在阴影间。凯琳全神贯注着聆听，并紧紧环抱住她的腰际。“我不是处女……我跟其他女孩上过床。” 　　“嗯。”她心里有底，即便会有点小嫉妒。“我有猜到……然后呢？” 　　“而跟我发生关系的女孩……”紫琉的表情好像胃痛，她别开视线。“就是教练的女儿。” 　　“什……什么？妳说什么？” 　　紫琉脸上瞬间闪过受伤的情绪。“我说我跟继母的女儿上过床！那个名义上算是我妹的女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明白自己的反应让紫琉受伤了，她吻了吻紫琉的指，将之收进心口。“怎么发生的……怎么回事？” 　　“整件事情很荒谬，其实是她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我告白……就是我不知道教练跟我爸即将结婚这件事。”紫琉低敛着眼，似是逃避般的闪躲凯琳的凝望。“她跟教练在我住院的时候帮助我很多，也陪伴我度过那段无聊的时光，陪着我复健。所以……当时的我很依赖着她们，我把教练当妈，而她…… 　　“我想外人很难理解，先失去妈妈之后，老爸因为工作而没办法常常过来，我在情感上显得孤单又无助；那种沮丧最能够摧毁一个人的理智跟情绪。我们在新西兰虽然有很棒的邻居，但他们没办法代替家人成为感情上的依靠；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抓住了这个机会，抓住了我……” 　　“她跟妳告白吗？” 　　紫琉羞愧地红了脸，咬唇点头。“她很早就说她喜欢我，可是我不敢答应她；因为她是教练的女儿，我们平常一起练球，听从她妈妈的指导；万一我们真的交往了，我要用什么脸去面对教练？学生吗？还是她女儿的女朋友？”她扯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比预期的更加扭曲、丑陋。 　　“我说过吧？教练跟我爸结婚，当时的我近乎崩溃，可是她很高兴。”就像忍受着恐惧，紫琉的脸瞬间刷白。“因为这么一来，她就能……独占我；她对待我的方式极具侵略性，是近乎令人窒息的爱。在医院里的时候因为我刚经历丧母之痛，我什么都不管了……只要能暂时忘掉失去妈妈的痛苦就好，只要有个支点成为感情依托就好！我们在一起了，我答应她的追求，但前提是：不要把这段关系公开给任何人知道，当然包括我爸跟教练，她欣然接受。”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要跟妳爸结婚？妳们会变成姊妹……”尽管毫无血缘关系，可姊妹就是姊妹啊！ 　　“她知道！” 　　当紫琉颤抖着痛喊这三个字时，凯琳全身的血液近乎凝结。 第29章 29　放胆爱妳 　　“她当然知道……其实教练的本意是希望让她来告诉我、说服我，但是阴错阳差之下，我答应了她的追求，所以她顺理成章的隐藏起这件重要的事，她只字未提！等到我们秘密发生关系，发展成地下恋情之后，婚礼的日期已经近在眼前了！” 　　难怪……那个女孩不说！难怪紫琉对于这段关系显得难以启齿，这是她在感情面上难以面对的污点，更是心头永远的伤痛。 　　紫琉哽咽着说：“我不爱她！虽然她对我很好，无论任何要求都会帮我做到，但是我不爱她……如果不是她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我不会答应跟她交往！更不会跟她……”上床。 　　紫琉没说出后面两个字。 　　因为凯琳主动攫住了她的唇。 　　凯琳搂着紫琉的腰际，将侧躺的她推向她的那侧床铺，然后顺势翻到她的身上。紫琉因她突如其来的主动而讶异，她们之间的吻掺杂了一丝苦咸，可很快就被她舔去，她撑起上身，眼角含着泪光直视着身下的紫琉。 　　一滴眼泪，滴在紫琉的脖颈之间。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妳会因为这样而嫌弃我吗？”紫琉举起手来轻抚凯琳的脸，“嫌弃与自己的妹妹发生过关系……” 　　凯琳猛然摇摇头，“傻瓜！我怎么可能嫌妳，妳一点也不知情不是吗？” 　　“是不知情……嗯！”紫琉嘤咛着，因为凯琳一手已抚上她的乳丘。“凯琳……” 　　紫琉热烫的身体因为她的爱抚而热意更甚，原先洁白肌肤染上点点绯色，这般美丽又带着□□的变化，凯琳一点不漏地尽收眼底，她在心中赞叹，为女友的美而屏息。 　　温柔的嗓音成了诱惑的媚药，她启唇：“妳说，我才是妳的初恋对不对？” 　　情感上……“是。”她轻喘，凯琳加重了揉握的力道，她倒抽了一口气。“妳是我的初恋……我的爱！” 　　“那我也可以喽？”凯琳的耳际在紫琉的视线下变得又热又红，“我想爱妳。” 　　紫琉因她的举动而愕然，“这是为了要安慰我吗？” 　　凯琳摇摇头，“我心疼妳，可是……想要妳的原因是因为我爱妳，还有……想把那个女孩赶走！” 　　她抽气，睁大双眼，趁此机会，凯琳跨坐在她腰际，高举着双手脱掉上衣，露出同样苗条性感的曲线。 　　“我不要妳每次想起与人亲密的时候都只想到她！”凯琳咬牙，带点蛮横却霸道的低喊，“我要妳想我……只准想我！”她趴卧在紫琉身上，两人紧紧拥吻。 　　凯琳忘情的迎合着紫琉，她们互相追逐、缠绕着，挥洒着彼此的热情。 　　紫琉半敛着眼，眼底有些迷蒙，看在凯琳眼中却成了无言的邀请。终于，她呼了一口热气，双眸凝望着凯琳，呢喃着说：“好，只想妳，凯琳…… 　　“我是妳的。” 　　＊＊＊ 　　凯琳是被冷气的风凉醒的。 　　当她活动着大腿时，内侧肌肉带来奇诡而陌生的酸痛感，胸前、脖子跟手腕上都留下了浅红色的吻痕，棉被与床单上残留着亲密后的余香；□□的她，无可避免的忆起了昨晚的激情。 　　“哎……天啊！”她掩面低喊，再度想起了岑凯哲所讲的话。真的被说中了！年轻人……那个，荷尔蒙分泌旺盛！而且更重要的是，昨天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她的主动邀请……还是该说强势压倒？ 　　可是那只是一开始她压倒紫琉，等到“进入状况”之后，被压的人就换成……呜呜呜！跟紫琉比较起来，她完全就是个没经验的菜鸟！ 　　果然经验值还是有差……而且她是跟她“妹妹”累积的，想到就气！那个女孩……太心机、太可恶了！ 　　她翻身，赫然发现紫琉早就不在身边！她抬起眼，视线所及全是一片模糊。抓起眼镜戴上，往浴室一瞄，浴室的灯没开。 　　“紫琉……”她抱着被子盘坐，心里莫名感到不安。“紫琉？” 　　“来了！”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到三秒后，卧室的门开了，紫琉只穿了一件清凉的灰色小可爱，套上棉质短裤，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显得青春阳光；在看见她起床时，勾起唇角问道：“睡得好吗？” 　　“还问……”羞死人了！“妳呢？” 　　“这是我回台湾之后睡得最好的一觉……不，应该说是发生意外之后。”她双手背在背后，走起路来轻快得就像踮着脚尖。“妳昨天睡得好熟，就连我从背后抱着妳也不肯醒来，所以我偷捏了好几把！”她抬起手，手掌在凯琳面前弯成了契合的弧度，光是这样就能让凯琳羞愧到想找洞来钻！ 　　她哈哈笑着，在凯琳身边坐了下来，指尖隔着棉被滑过凯琳的身体，就像支清楚勾勒出女友曼妙身躯的画笔。 　　凯琳突然感觉一阵麻痒，忍不住颤抖。“还不是因为跟妳……”她讲到一半，忽然想起了另外两个人。“心瑀姊她们呢？” 　　“她们回去了。”紫琉勾唇，愉快的托出事情真相。“妳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几点？” 　　“快十点了，妳再不起床就要等着吃午餐了。” 　　怎么会这么晚！“那妳怎么不叫我……”凯琳皱眉，抛下棉被就想下床。 　　“我为什么要叫妳？” 　　双脚才刚踏上地面，听见紫琉语带无辜的说道，紧接着腰际被温暖的双臂圈住，整个人再度摔回床上！“呀！” 　　“我才回来妳就想离开我？别急着走！我想再跟妳温存一下……”紫琉拨开头发，把□□的女友压在身下，俯下身子亲吻她的脖颈。 　　“呜……好痒……” 　　“很快就会变得舒服的，我保证。” 　　“嗯……啊，妳吃过了……”她在紫琉口中闻到类似培根的香味，“不公平……嗯……” 　　“所以我现在来喂饱妳了呀。” 　　“不一样好不好……”紫琉比了一个“嘘”，接着吞咽她的咕哝，用唇舌占满她的口，温柔的剥夺她说话的权利！ 　　喂！等一下啊啊啊！ 　　＊ 　　“我以后一定要穿衣服睡觉！” 　　喝着牛奶，从盘子拿起煎得金黄的奶油土司三明治时，凯琳下定决心般的说。 　　“为什么？穿了还不是会脱掉？” 　　“妳好意思讲啊！”她是不是无意间打开了女友身上的隐藏开关啊！为什么才上过一次床，紫琉给她的感觉整个都不一样了！ 　　“当然好意思啊，只要妳跟我一起睡，我保证衣服肯定在妳身上停留不了八小时。” 　　这是什么奇怪的宣言啊？凯琳塞了满口土司，吞下之后说：“跟妳那个之后，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总觉得怪怪的。” 　　“如果妳觉得我这样调情不舒服的话，那我会收敛一点。”紫琉笑着切开刚刚煎的猪排，叉了一口。“好吃吗？” 　　“好吃！”是女友为她做的特制土司。她这一辈子也只有妈跟紫琉会特地做菜给她吃。 　　紫琉听见后笑弯了眼，“妳喜欢的话，我再去多跟心瑀姊讨教；她还有很多菜单上没有的拿手菜色，都只有荞鹃姊才吃得到。” 　　“所以菜单都是心瑀姊想的吗？”咦？可是她记得荞鹃姊也会掌厨…… 　　“嗯！不用怀疑，心瑀姊才是真的会做菜。听说……这是听说的。”紫琉压低声响，一副程荞鹃可能随时冒出来的戒备模样。“荞鹃姊在认识心瑀姊之前，根本就是料理白痴！” 　　“怎么可能！” 　　“真的啦，心瑀姊是用料理收服荞鹃姊的。” 　　“我就一直想说为什么她们会在一起……”两个人背景差这么多，个性也有差，兴趣似乎也天差地别；程荞鹃是超级玩咖，相较之下，卫心瑀完全就是个乖乖牌。 　　“妳也很好奇对吧？”凯琳猛点头，紫琉努了努嘴，“其实我也只知道一点点，而且是一些跟她们很熟的客人来店里吃饭，听她们聊天才知道的；荞鹃姊据说以前很花心，可是现在的她几乎完全洗白了，脱离之前那种生活。心瑀姊不太愿意谈论，当然她自己也是。” 　　凯琳想了一下，甩甩头，“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别太好奇比较好！” 　　“也是……吃一吃吧，我们下午再出门去逛逛；我们有一整天可以玩！” 　　一想到她们有一整天自己的时间，凯琳便开心到快要爆炸。 　　她们上楼换衣服收拾着行李，“不用全部都拿，晚上要回家之前再来带走就行了。” 　　“还要回来吗？” 　　“当然啊！拖着个行李箱逛街妳不嫌笨重哦？” 　　凯琳楞了一下，“也是！” 　　紫琉站在梳妆台前，侧着头戴耳环，应该还是那个像戒指状的亮晶晶耳环。“嗯……今天似乎会满热的，还是算了？” 　　“妳都不怕被别人知道哦？妳的性向。” 　　“妳会在意的话，那我就不戴喽！”望了耳环一眼，紫琉随手搁在梳妆台上，凯琳绕过来替她整理头发，换得一个法式热吻作为奖赏。 　　凯琳噘着嘴，而紫琉以指轻揉她红肿的唇。“再亲下去就不用玩了啦！” 　　“也是！赶快走！”紫琉牵起女友的手，要走出房间之前不经意望向结婚照；她唇角微勾，静静地带上房门。 第30章 30　乐极生悲 　　出租车在小区外头停住，打开的后座车门伸出一双女用长靴；司机下车替她把行李箱搬下车，她依照习惯说了声“Thanks”。 　　从口袋掏出写着地址的纸片，她皱眉问道：“确定是这里？”她开口，说出略嫌生硬的中文。 　　“嗯！不会错的啦，妳那个地址就是在这边。” 　　看样子非得亲眼确认才行了。她勉强勾起笑来，付了车资，拨了拨染成金色的及肩长发后走进小区。 　　虽然附近看起来不甚热闹，相反的居住环境倒是挺安静，房子外观整齐漂亮；她注意着门牌号码，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她的目标。 　　她确认了好几次后才掏出家门钥匙，确定爸爸给的这把钥匙能够开启屋子的大门时，她掩藏不住兴奋的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仰望，屋内没亮灯，楼上楼下都是。 　　不在家吗？史蒂芬妮（Stephenie）…… 　　如果她知道自己特地过来这里找她，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拖着行李箱进门，在打开房子大门后，从屋内飘出的淡淡食物香气令她眼睛为之一亮。 　　她在这！这间房有人出入。脱掉靴子跟外套时呼了一口气，没来过台湾的她只知道这里位于亚热带，过来之前也查过了气象预报，但她没想到这里居然如此闷热！ 　　打开空调，环顾着客厅的状况，她就像个好奇的孩子在这间陌生的房子里探险；一楼没人，抬头望了一眼墙上时钟，现在不过晚上七点，还不到就寝时间。 　　“史黛（Steph）？”她试探地喊了一声，无人响应。她快速上楼，先把眼前的开关都打开，确认另外一头只有浴室跟洗衣间，她转向房间那个区块。 　　剩下两间房，房门都是关着的。“史蒂芬妮？妳在吗？”她皱眉，先敲敲比较靠近的那扇门，扭开门把，没锁住。她深呼吸，用力推开，房间里的闷热感轻轻扑上施了淡妆的脸庞。 　　打开房里的灯，床铺上头没有棉被、枕头……就只是一张干净的床垫。 　　奇怪？这不对劲！ 　　她飞快冲向另一间房，里头的情况一样；她打开了两间房的衣柜，空无一物！ 　　“她不在这里吗？”她咬牙，不死心的再回方才的主卧室寻找线索。当她拉开被布所掩盖的照片时，看见已故的史黛生母与父亲的结婚照时，狂跳的心稍稍安稳下来，至少可以确定爸爸没给错钥匙！ 　　那她究竟人在哪里？她趴上床，意外摸到一根又黑又长的头发，很像是史黛的头发，这给她一丝希望！ 　　然后，她在梳妆台桌上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那只小巧的耳环，像戒指一般，这是史黛的！错不了，她待过这里！她宝爱的把耳环握在手心，感觉一度掉到谷底的心情止跌回升。 　　“我的爱！”她低喊，亲吻着耳环，莫名感觉眼眶一热，她决定戴着它，直到找到史蒂芬妮为止。它被佩戴在虚悬着的右耳处，与自己左耳的羽翼耳环互相呼应。 　　只剩下三楼还有浴室还没找；但如果这里有史黛的东西，她应该要先找找这间浴室才对，抱着感动与热切的心情，她冲向浴室大门。 　　最先吸引她注意的，是洗脸台。 　　她疑惑地走近，洗脸台上的漱口杯杯口朝上，而里头，摆了紫色与红色两根牙刷。 　　两根牙刷。 　　她拾起它们，用力地紧握在手心。 　　她会找到史黛，并且将她带回新西兰，那才是她们的家；不管眼前有着任何阻碍，她都会将之彻底排除！ 　　这就是她踏上这片土地的唯一目的。 　　＊＊＊ 　　当出租车停靠在她家的小区大门时，凯琳莫名感到哀怨，她明白自己这份不舍从何而来——她不想离开紫琉，不想回家！ 　　然而她们的旅程已经结束，三天两夜的行程…… 　　“跟家人联络了吗？”明白她心思的紫琉刻意把话说得轻松些。 　　“联络了啦……现在只有我哥在家。”凯琳润了润唇，打开左侧的车门，“那，我自己进去，妳赶紧回‘飘’去吧！心瑀姊跟荞鹃姊一定很想念妳这只小精灵！”她露齿一笑，先把行李箱推出车门，才挪动臀部以便下车。 　　女友伸手握住她；凯琳抬起头，无意间与紫琉四目相望，她在女友的丹凤眼里读出与她类似的情绪。 　　紫琉轻咬着唇，勉强自己露出微笑，“明天还有最后一天假，我们再想想该怎么约！” 　　“嗯……再见。” 　　“说好不提再见的。”紫琉哀怨的瞥了凯琳一眼，无声挥了挥手。 　　目送小黄把挚爱载走，凯琳忍不住往车子离开的方向跨出几步，她摀着嘴，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转角处，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终于弃守。 　　明明只是小别而已，为什么会如此难过？ 　　是太习惯身边有她的拥抱、她的温暖，还有她的微笑吧？ 　　少了紫琉，感觉生命像是缺了一角；这三天两夜对她们而言，是真正确认彼此重量的宝贵旅程，凯琳知道，这一定会让她们回味很久很久。 　　她抹去眼泪，勉强自己展露笑容……她该高兴，其实应该高兴才对呀！她的紫琉已经毫无保留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了她，她们的关系得以确认，以及两个人所拥有的这些美好，全都在这几天发生了。她该高兴！而高兴的表情，绝不是落泪。 　　“哎……回家吧！”她轻拍自己的脸，对着自己说，这才拉着行李箱走进小区。 　　岑凯哲已经在家了，听他说爸妈明天早上才回来……幸好她们的行程只有“三天两夜”，她们还可以趁这个晚上套个招；说来哥哥真的帮助她很多，听说他每天都有向妈报平安，凯琳还真不知道万一妈说要听她的声音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她欠岑凯哲一笔人情……啊！不如这样！明天找他去“飘”吃饭，她请客，就当作是还他的人情，就这么办！ 　　虽然离开女友身边非常不舍，可看到熟悉的家门竟莫名有点想念；好矛盾！她自嘲的笑了笑，拿着钥匙打开家门，“哥！我回来……呃！” 　　“岑凯琳，妳终于回来了。”迎接她的，不是岑凯哲…… 　　而是妈！ 　　“这是……妈！妳怎么今天就……” 　　“我如果今天没回来，能戳破妳们两兄妹的谎言吗？”她许久没见到妈如此生气的表情，吓得全身颤抖！“进来！陪妳哥哥一起跪！”她指向佛桌，而早她一步回家的哥哥则是一脸愧色，直挺挺地跪在祖先牌位前。 　　＊ 　　“对不起……”凯琳眼眶蓄满泪水，对身旁的岑凯哲悄声说：“是我害你的……” 　　岑凯哲摇摇头，“不要讲话，妈气还没消。”他比了个“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盯着前方。 　　她一进门，岑母只叫她跪，连一句话都还没问；凯琳知道妈一定会问，于是不停思考该怎么解释。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过了一段时间，才听见岑母自房间出来的脚步声。 　　“说，妳去哪了？” 　　“跟、跟紫琉出去……” 　　岑母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又是紫琉！妳们最近黏得很紧嘛！去了哪里？” 　　凯琳于是把这几天跟紫琉相处的经过大致叙述一回，当然省略了最香艳刺激的部分；岑母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声。“为什么要用骗的？而且还伙同岑凯哲一起来骗我！我就说奇怪，明明之前完全没听说妳要去花莲，为什么回家一问要跟我们回台中之后就变得要跟哥哥出去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刚好的事！” 　　凯琳被母亲的大嗓门吼得东倒西歪，她摀着耳朵，一脸委屈。“因为怕妳不同意嘛……妳那个时候表情这么凶……” 　　“我凶？呵！妳又没讲妳要干嘛，凭什么要我答应让妳留在家……然后就上楼去跟哥哥哭诉是不是？而你啊！这兔崽子！”岑母气呼呼地赏了儿子一记爆栗，痛得他呲牙裂嘴。“什么理由不好想，居然用这种别脚理由来瞒我？我每天查勤，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每次打给你的时候妹妹都去上厕所或是洗澡！你们果然分开行动啊！” 　　岑凯哲摀着头，一语不发的任由母亲责备；只因他明白，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什么也不说！ 　　“紫琉这孩子……也有问题！我看我还是想个办法连络辛先生跟辛太太，请他们督促一下才行！”岑母心意已决，喃喃念着“辛先生的电话”。 　　“等等！妈！” 　　“干什么……谁准妳起来！” 　　凯琳赶紧回到跪姿，“妳、妳要联络紫琉的爸爸？” 　　“当然啊！我负责管教我女儿，至于别人的孩子就交给别人管教……再不行我也有辛先生的电子信箱，他应该没换工作吧？” 　　糟糕了！如果真让妈连络上，她跟紫琉之间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妈、妈！妳责备我就好，紫琉只是……只是邀我去她们家烤肉而已，说谎的人是我！她没有错！没必要闹到辛爸爸那边去吧？” 　　“有没有错不是妳说了算……”岑母瞪向凯琳，翻找名片册，很快找着了辛先生的名片，毫不迟疑地拨打了电话号码。 　　“喂！”趁岑母转头等待对方接听时，岑凯哲抓紧机会跟凯琳咬耳朵。“妳说她爸不在台湾？” 　　“对啊。” 　　“如果出国没有继续使用同样门号的话，那电话不见得打得通，妳不要这么紧张，就算打通了也未必会造成……”岑凯哲话讲到后来越发小声。他皱着眉，死盯着凯琳的衣领处；锁骨间那抹红痕很让人在意。 　　“怎么不讲了？”凯琳侧耳靠近，他立刻胀得满脸通红，急切地指着自己的锁骨提醒。“干嘛……” 　　岑凯哲几乎快要抓狂的指着那个痕迹，“妳……草莓！” 第31章 31　事发征兆 　　“妳……草莓！” 　　另一方面，岑母的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了！“喂！是辛绍威辛先生吗？好久不……啊？呃，请问这是辛先生的电话吗……哦，不在，还是电话换了……大概是我打错了，抱歉、抱歉！” 　　凯琳胡乱拨着头发，拢了拢领口，她以眼神示意岑凯哲检查，他睁大眼睛瞄了一圈，草草比了个“ＯＫ”！她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回头时刚好接获老妈狐疑的凝视！ 　　“妳们两个搞什么鬼？” 　　“没、没有啊……连连连、连络上了吗？”糟！她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就像作贼心虚的样子？ 　　“我打过去是一个年轻女生的声音，讲起话来还带一点‘阿兜仔’腔调。”岑母盯着手机，很认真考虑是否应该再打一回。“我一讲辛先生，对方似乎有反应，可是又交待得不清不楚……算了！我用电子邮件问问看。”她抬起头，对上女儿的脸之后挑起一眉。“妹妹，妳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啊……天气热再加上……一回来就被罚，脸哪能不红啊？”凯琳故作羞愧的低下头。 　　“因为妳们做错事说谎！现在罚妳们也只是刚好！”岑母哼了一声，“还好妳爸明天才回来，否则何止罚跪……岑凯哲再跪十五分钟，妹妹要跪到九点！不准偷懒！”她不容置喙的下令，随即扭着臀部回到房间。 　　“还要五十分钟……”凯琳差一点没昏倒！这是要她跪足一个小时的意思？ 　　“罚跪事小，不被妈看到妳脖子上的草莓已经是万幸了！”岑凯哲靠过来低吼道，随即补上一句。“我就说吧，妳们两个……叫妳要小心妳不听！” 　　“现在说这个都来不及了啦！哎哟……”凯琳尴尬的遮着脖子，除了一面要小心被妈发现身上的吻痕，她还是很担心妈万一真的联络上紫琉的爸爸，究竟会给她们带来怎般影响。 　　她现在突然对“从天堂掉到地狱”这句话有着极深、极深的感触！ 　　哎…… 　　＊＊＊ 　　由于东窗事发，星期天凯琳被禁足，与紫琉的约会于是泡了汤；岑母连络上了辛爸爸，但似乎就只得到了“会再加强管教”等空泛的说法而已，为此岑母还显得不太满意。 　　终于，等到星期一可以在上学时跟紫琉见面，凯琳简直感动到快飙泪，除了回到家被母亲教训之外，自己也真的很想念女友！ 　　“紫琉！” 　　她上前抱住女友，差点没甩出两滴眼泪以示委屈。 　　“乖，妳辛苦了。”紫琉怜爱的抚着她的脸。“脚还好吧？膝盖痛不痛？” 　　“不痛啦！才跪一个小时，我的身体没这么差。”凯琳弯唇，语调撒娇的说：“可是我要妳的呼呼！” 　　“好久没听到这个词……欸，撒娇过头了哦！”针对她默默爬上臀部的咸猪手，紫琉忍不住挑眉警告。 　　“跟女友撒娇哪有什么过不过头？”凯琳是趁早上没什么人才敢这么放肆，这种在学校放闪的空档可不多！“对了，妳爸的电话，有换过吗？” 　　“我爸？为什么这么问？”紫琉皱眉。 　　“我妈打电话给妳爸，说要托妳爸来告诫妳。” 　　紫琉脸色一白，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我记得我爸没换过号码……想不到岑妈妈居然还记得我爸的电话！” 　　“她有名片……”凯琳终于放开女友，拊着下巴思索。“是哦……没换过？那我妈怎么说打通之后是一个女生接的，讲话还带外国人的腔调？” 　　“外国人的腔调……该不会给我教练接到吧？”紫琉失笑，“妳要告诉岑妈妈，打到新西兰自己也要付漫游费哦！最好不要随便去打。” 　　“这我哥跟她说过了！是哦……可是她说听起来像是年轻女生……” 　　“嘿！早啊，凯琳、紫琉！”打招呼的是学艺谢品妍，她把书包放下之后又折回紫琉前头的空位。“紫琉！上个礼拜跟妳说的那件事……妳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事啊？” 　　紫琉主动替女友解惑。“学艺是说这个礼拜的英文朗诵比赛。” 　　“英文朗诵？”凯琳比紫琉更讶异，转向谢品妍。“妳不就是英文小老师？” 　　“哈！对啊，可是我的外文能力比不上我们大美女紫琉小姐嘛！老师也希望能够找个最适当的人选……所以，紫琉觉得呢？可以吗？只是朗诵，所以不用写讲稿，只要把文章读熟，发音清楚应该就没问题的！” 　　面对谢品妍的极力游说，紫琉显得有些为难，她想了一会儿，点头点的虽勉强，终是答应了。“好，我参加。” 　　“真的？谢谢！”谢品妍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我今天就跟老师说，帮妳报名！感谢妳的相助！”就像丢掉一个烫手山芋，她走回座位感觉脚步轻飘飘，一副快飞起来的样子。 　　凯琳感觉有点不是滋味。“她根本把自己的责任丢到妳身上！” 　　“没关系啦！反正只是朗诵，不会花太多时间准备的。”紫琉耸肩，笑得云淡风轻。 　　凯琳暗叹一声，紫琉就是人好，“只要别影响到我们的相处时间就好！”她嘟嘴，紫琉弯起唇角，两个人相视而笑。 　　＊ 　　“我回来了。”紫琉推开“飘”的玻璃门，带起一串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还没到晚餐时间的高峰期，店里的客人只有三、四组；紫琉不敢怠慢的匆匆钻进柜台，放下书包后立刻穿起围裙。 　　“哎哟！我们的小精灵今天好积极耶，干嘛？多放两天假，是不是觉得亏欠了？”想也知道这串话只有程荞鹃说得出口。 　　紫琉皱了皱鼻子，“我可是想方设法要给妳们分忧解劳耶！” 　　“是是是！感谢小精灵、多谢小精灵！”程荞鹃语带揶揄，言谈间又冲出一杯美味咖啡。 　　紫琉把咖啡端给客人后折回柜台，终于看见卫心瑀现身。“啊……妳回来啦？今天没特别约会？” 　　“妳怎么学起荞鹃姊来了？” 　　卫心瑀笑着眨眨眼，下一秒立刻换上一副忧心的表情。“紫琉，妳来看看这个。”她手上握着另一支智慧手机。 　　紫琉接过瞄了一眼，“我爸打给我？” 　　“嗯，打了四、五通，我想应该有什么要紧的事，其中一通我接到了，可是对方始终没出声……我觉得不太对，所以才跟妳说。” 　　没出声是什么意思？她的视线在卫心瑀与手机屏幕间徘徊。“确实是我爸的号码……一点声音都没有？” 　　“嗯，该不会有人能拿到妳爸的电话，然后打来恶作剧？” 　　新西兰那里的家除了爸、教练之外，就只剩下她“妹妹”跟一只拉不拉多犬；总不可能是狗儿惹得祸吧？ 　　这支号码是她原先使用的，可是为了避免收到来自“妹妹”的侵扰，在她搬来“飘”落脚时，心瑀姊当机立断给她再办一支新的，这支号码等同作废；她的新号码只在台湾使用，连她爸也不清楚。 　　对，她是在切割……把现在的生活跟新西兰的一切完全切割开来。 　　为了这个目的，所以心瑀姊主动提议让她保管这支手机，除非是来自父亲的紧急状况，否则她不会再听来自这支电话的任何来电。 　　所以……究竟是谁拿爸的电话打给她？ 　　“妳要回拨确认吗？”卫心瑀的眼神明显透着担忧。 　　“心瑀姊觉得呢？” 　　“我建议——不要。对方不肯透漏身分，除了可能的恶作剧之外，我担心是妳不想见到的人刻意用了妳熟悉的号码打来，所以我不建议妳回拨。” 　　其实，这支旧号码已经许久没人拨打了；她在新西兰是有一些朋友，但拜网络发达之赐，她们都改用网络联系。况且那些朋友也没真好到连她回台都要经常联络的地步。 　　除了今天“爸爸”的五次来电之外，上一通已经是将近两个星期，由“她”打来的。 　　“那就这样吧，听心瑀姊的。”紫琉将手机交还。 　　“如果再有接到来电，我会考虑联络妳爸问个清楚；这件事，交给我全权处理，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完全相信心瑀姊……只是，不好意思，要妳替我多操一份心。”她知道自从妈妈过世之后，心瑀姊对爸爸的印象就变得很坏；如果能不连系是最好。 　　“傻紫琉！”卫心瑀噗哧一笑，轻抚着她的脸。“把我当外人啊？不麻烦！我只担心以前的那些不快再回头缠着妳……下次他再打来，我一定会问个清楚，等着瞧！” 　　“欢迎光临——”风铃声又响，程荞鹃先开口招呼了，卫心瑀把手机收进口袋，而紫琉已然熟练的拿起菜单准备带位！“三位吗？” 　　晚餐时间的“飘”，可是生意兴隆哪！ 第32章 32　不祥预感 　　那几通奇怪的来电就仅止于此，在那之后，她的旧号码没再收到任何拨打，包括简讯之类的通知；心瑀姊替她发邮件给爸爸，询问手机号码的事情。面对这个昔日“姊夫”，心瑀姊难得耐着性子去问正经事，但是日子一过三、四天，就是没收到个正式答复。 　　大概是不小心按到吧？紫琉擅自做了解释，很快便把这意外插曲抛在脑后。 　　该星期五下午是一连串英文演说、朗诵比赛的时间，无可避免会影响到一部分上课时间，当她正认真地跟凯琳学着做串珠时，谢品妍跑来社团教室找她，是要先到视听教室报到、准备的时间了。 　　“差不多要过去了……我看这次整个活动会拉很长，尤其妳又是最后一号；搞不好会影响到妳的回家时间。” 　　“我跟凯琳讲一声。”社团时间已近尾声，后面还剩两节课；尽管紫琉不认为会拖到这么久，但还是先知会一声得好。 　　“妳要过去啦？”凯琳瞄了站在教室外头的谢品妍一眼。 　　“嗯，学艺跟我说今天的活动时间比较长，可能会拖到放学……” 　　她话还没说完，凯琳立刻接着说：“我会等妳，我们一起回家。” 　　紫琉一楞，唇角扬起甜蜜的笑。“妳怎么知道我要讲这个？” 　　“这就是默契嘛！好了、好了，谢品妍在催，有话等一下再说，妳加油哟！”凯琳伸手握了握她，当作是打气。 　　“嗯，我尽力。” 　　她跟指导老师约略报备，很快就同意放行；她跟着谢品妍离开社团教室时，外面的空气阴凉的拂上脸庞，是带着水气与海潮味的风。 　　“快下雨了……” 　　“是啊，今天降雨机率好像有百分之七十。” 　　接着，在乌云间的银白闪光霎时震慑了紫琉；打雷！现在这个季节打雷？ 　　随着隆隆声响传入耳内，紫琉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谢品妍也很惊讶的叫出声，“哇！都过中秋了……很少见耶！”她摀着耳朵，似乎很害怕雷声。 　　紫琉忧心地望着天际，不见雷光，倒是雷声再度隆隆作响……彷佛呼应着惴惴不安的心。 　　恶梦醒来的那种奇怪感觉再度蔓延……这种感觉，究竟暗示着什么？ 　　＊ 　　当最后一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时，凯琳第一个动作不是收拾书包，而是望向右手边的空位。 　　紫琉真的还没回来……当身旁的同学一个个笑着跟她挥手道别时，她则是把刚刚在社团时间还没做完的串珠拿出来继续弄。 　　紫琉的她已经完成了，但无可避免拖到自己的进度；社团时间结束前她还跟社长特别解释，萧智清的反应是一笑置之。 　　“大不了我放学的时候再过去妳们班晃一下打分数喽。” 　　凯琳傻眼，“这是要我利用上课时间做的意思吗！” 　　结果她上课的时候偷做，弄到现在已经接近完成；社长开玩笑地吧？真的会来吗？凯琳半信半疑。 　　“妳不收东西啊？”坐在她前头的徐瑾蕙起身，发现她的东西完好如初。“哦！我知道了，在等妳的亲亲紫琉对不对呀！” 　　“什么亲亲紫琉……”这种戏谑的语调让人听了不爽。 　　“不是吗？妳们本来就很亲近；时间不早了，我就不陪妳等喽！啧，外面雨下好大……”她边抱怨边走向教室后门。 　　凯琳忍不住嘀咕，“谁要妳陪我等！” 　　平常都负责保管钥匙的同学看到她还按兵不动，于是把钥匙托付给她；凯琳暗自叹息，明天变得她要尽量早点来学校。 　　她继续串珠，只剩下娃娃的耳朵部分就做好了；教室的日光灯几乎全关，而外面又下着大雨，因此显得格外阴暗。 　　“学妹！”凯琳回头，在看见萧智清出现时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还真的来了！ 　　“可以进去吧？”他从后门探头进来，在看见她们精心制作的布告栏后大大的赞叹了一番。“哦！这可真精致……” 　　“可以啊！学长进来看吧。” 　　“不好意思……学妹喜欢奶茶吗？”他手上捧了两瓶铝箔包。“我刚刚买的，妳跟紫琉学妹各一瓶。” 　　“我才不好意思哩！要学长破费了。”萧智清只是摇摇头，在欣赏过布告栏之后来到她身边。 　　“还没回来啊？”萧智清望向凯琳身边的空座位；毕竟现在教室剩她一个，其他的桌面干干净净，要得知紫琉坐在哪并非难事。 　　“搞不懂为什么一个英文朗诵比赛会拖到这么晚！”凯琳鼓着脸颊，老大不情愿。 　　在闲谈间，凯琳完成了作品，两人针对作品小小商讨一番，萧智清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分数。“学长，那个……你其实是被篮球队长欺负对吧？” 　　萧智清惊讶道：“妳怎么知道！” 　　凯琳苦笑，没有正面回答。“是因为跟紫琉告白的关系？” 　　他白净的脸瞬间胀红。“对……毕竟妳们两人是好朋友；紫琉学妹会猜到我不意外。祝宇帆或许是听说了什么，再加上刚好我们的手工艺社男生很少，所以我就这么顺理成章变成头号目标……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大概还是他私底下热切追求过学妹不成，恼羞成怒回头找战犯吧？” 　　“虽然那家伙有点势力，不过放心！他至少会稍微安分一阵才对。”解释起来要花一番手脚，还是不说白比较好。凯琳避重就轻的说，“学长要回家了吗？”她起身。 　　“嗯……差不多，可是没关系，妳要忙什么尽管去！我还可以再待一下！”萧智清露出善解人意的温和笑容。 　　“不好意思，麻烦学长了。”凯琳小声地说，快步走向教室后门；没料到会刚好有人经过的她，才踏出后门就跟来者撞上！“呜……对不起！” 　　跟她撞上的是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女孩，她的头发染成亮眼的金色，身材也十分健美。 　　是校外的人？ 　　“抱歉！”女孩稳住脚步，抬头瞄了一眼，“这里是一年九班？” 　　正打算离开现场的凯琳煞住脚步。“对，请问……找人吗？”都已经放学了。 　　金发女孩往教室里扫过一眼，径自沉思了几秒钟，喃喃说了一串英文，“……嗯，妳知道史蒂芬妮……不，她应该不叫这个名字！” 　　“史蒂芬？”凯琳皱眉，强调道：“我们是女生班哦！” 　　“抱歉，我弄清楚再过来……打扰了。”离开前，她又深深望了班级的名牌一眼，才搔着头快步走远。 　　“怪人一个……”会说中文干嘛不全部都讲？非要一半英文一半中文的。体内的“压力”再度催促，凯琳跳了一下，拔腿冲向洗手间！ 　　折回教室，紫琉已经回来了！她正跟萧智清聊着天，凯琳露出笑容凑近，“终于！结果怎么样？”她仰着头，很是好奇紫琉的临场表现。 　　紫琉迎上女友的视线时满脸笑容。“还不知道，要下礼拜朝会才公布；对不起，让妳等我这么久！”她伸出手。 　　凯琳直觉的把手交给她，两个人十指轻扣。“别说抱歉啦！本来就要一起回家的……” 　　两人勾着手互看的那瞬间，萧智清感觉自己像是参透了什么，摸摸鼻子。“学妹，那我先走了，再见！”自知赖在这也只是自讨没趣，他快步闪人；她们对看一眼，露出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笑容。 　　“妳的奶茶！”凯琳努努唇，指着萧智清离开的方向。“他请的。” 　　“真是的……下次别欠人家人情！”紫琉咬唇，将饮料收进书包，两个人牵着手离开教室。 　　“为什么会这么久啊？” 　　“没办法！谁叫我手气差，抽到最后一号……不知道前面的为了求表现还是怎样，都读了好长一篇！”紫琉利落的一拨头发，做出呕吐的表情。“最后面老师似乎都听到有点不耐烦，所以我刻意缩短了一些篇幅……搞不好会拿到同情分数！” 　　凯琳噗哧一声，“妳是说让评审老师早点解脱的同情分吗？” 　　“是呀！不过也只能算亡羊补牢！都已经放学二十分钟了！”两人走到中庭，凯琳跟紫琉同时伸进书包里捞伞；紫琉挑挑眉，打了伞邀请女友共撑；她们肩并肩，彼此之间再无缝隙。 　　雨下得虽急，皮鞋踏在水洼里很是恼人，但就因为有彼此相伴，此景反而显得浪漫了。 　　凯琳双手抱着书包，感受紫琉紧紧环住腰际的热度，忍不住脸颊微红。“还好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嗯？妳说什么？”雨下得太大，就算近如紫琉，一个不留神都会听漏。 　　凯琳抚上搁在腰际的手。“我说还好现在没人看到啦！” 　　紫琉轻笑，“怕被人家看啊？” 　　“不觉得我们很闪吗？” 　　“是呀！对了……说到这个，今天要去准备的时候，外面居然打雷！”紫琉说起这件事时提高了语调，明明是秋天了，雨滴下起来却感觉置身夏日。 　　“我也听到了，很多人都跟我一样好奇地往外看！大概是气候异常惹得祸！” 　　要说吗？ 　　望着凯琳的侧脸，紫琉有些犹豫；尽管情人之间没什么不好谈的，可是若真要说起这种内心的预感，好像又没什么根据，说出来也只是多让凯琳操一份心。 　　“还是算了吧……” 第33章 33　无路可退 　　“什么算了？”凯琳像心有灵犀般的回首；她明明讲得很小声！ 　　紫琉张了张唇，草草回道：“不，没事！” 　　走到校门口时，还在等车的学生持续躲在小小的候车亭里；紫琉“啧”了一声，决定不去挤公交车。“我们搭小黄回家。” 　　“咦？真的吗？” 　　“真的啦！雨下这么大，挤公交车多麻烦？再说……”紫琉故意搔弄凯琳的腰际，引来她的失声尖叫！“我们现在正在放闪！我很不希望轻易放开妳。” 　　“妳干嘛搔……讨厌啦！”凯琳以肘轻轻顶了她一记，撒娇的意味展露无遗。 　　她们运气好，在大雨天当中很快拦到一台出租车，外面不仅下雨，而且潮湿闷热！凯琳一钻进有冷气的车内，眼镜立刻起了一层厚厚的雾。 　　紫琉吩咐司机目的地之后，车子顺顺往前开。“有件事情跟妳说；刚刚妳回来的时候，我跑去洗手间一趟。” 　　“原来！我就想说怎么只有萧智清在。” 　　“吓到妳了吧！”凯琳弯唇，“不过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刚好跟一个女生撞在一起；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哦？女生？”紫琉挑眉，躺入椅背显得一派轻松。“长什么样？” 　　“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吧？壮壮的，感觉好像打篮球还是从事什么运动……皮肤黑黑，满漂亮的，啊！她染了一头金色头发，大概这么长。”凯琳比划着。 　　一听见“金色头发”，紫琉登时背脊一紧，“金色？” 　　“嗯！然后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她抬头确认我们是一年九班教室，然后说了个英文名字……有点忘记了，听起来是男生，我就跟她说我们是女生班；她就说弄清楚再来，然后就一下子跑掉了……对了！她讲起话来带点外国腔调，但是中文说得还算标准。” 　　紫琉睁大眼睛，表情显得有些严肃。“确定跑掉了？” 　　“嗯啊！跑很快，一下子就跑开了，不知道是来干嘛的？”凯琳耸肩，“最近学校放学之后老是会看到一些奇怪的校外人，之前教官才倡导……紫琉？” 　　“不、不可能……”紫琉喃喃自语，额际不禁滴落一丝细汗。“她应该还在打比赛，不可能来这里……” 　　这就是预感要告诉她的事情吗？那股奇异的不安…… 　　“什么不可能？紫琉？” 　　“嗯……没事！妳刚刚那样说，让我想起一个……朋友。”紫琉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可是想想又不可能是她……大概是凑巧吧？染金发的人很多呀！” 　　“是啊，染金发……妳的手好冰！”凯琳倒抽一口气，“没事吧？妳怪怪的！” 　　“没事，妳不用担心……我很好。” 　　凯琳的语气夹杂了些许怀疑。“真的？” 　　紫琉喘息着，视线瞟向身边的窗户，那雨珠凝结的玻璃上，就像有意识般，在上头刻划出那个女孩的长相。 　　她闭了闭眼，颤抖的环住腰际。 　　“嗯！我没事。” 　　＊ 　　她看见了。 　　从那个人撑着一把伞走出校门口，她的目光就已经牢牢锁定在那个长发的女孩。 　　史蒂芬妮！错不了，绝对是她！她不禁露出微笑，想不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然而在走近几步时，她才发现史黛不是一个人；她搂着另外一个女孩，从她的角度看不清楚长相，可她心里隐约有个底，八成是在教室外头向她说明的那个女生。 　　这几天她尝试了许多方法寻找史蒂芬妮，原本不打算仰赖爸爸替她解惑，但最后还是屈服了；她顺利问到史黛就读的高中，甚至连哪个班都知道……但上学途中进校门会被警卫盘问，她忍到放学才冲进学校找史黛，没想到扑了个空。 　　但，很显然的，上帝眷顾着她。 　　可也给了她挫折。 　　史黛搂着一个女孩有说有笑，俨然就是她在台湾结交的新欢……她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顺利拦到一辆出租车离去！ 　　不，不能就这样跟丢！她也赶紧拦了另一辆车，“麻烦帮我跟紧前面那台车！” 　　她吐息着，怎么也想不到这种电影般的情节居然真实在自己身上上演。 　　但只要能确切找到史黛落脚的地方，她能为此用上一切手段。 　　只因她明白，自己已经很接近目标了。 　　＊＊＊ 　　打从听了凯琳叙述之后，紫琉的胸口就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无论如何也难以开怀。 　　真的走远了吗？ 　　凯琳讲的那个人，八成是珊曼莎（Samantha）——或者该叫她的中文名字，纪舒然。她的妹妹！ 　　在她的“好友名单”中，说起金发，身材健美、还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肌肤，紫琉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会讲中文并不奇怪，因为教练跟前夫都是台湾人，即便从小在新西兰长大，珊曼莎还是能说中文的。可是……不可能啊！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台湾！教练允许吗？更何况爸爸简直把她当成另一个己出的掌上明珠…… 　　一想起父亲，紫琉赫然忆起这个星期一接到数通来自爸爸的可疑来电。 　　如果爸爸为了方便联络，把自己的旧有号码借给珊曼莎？而她就利用那支电话打过来碰碰运气！ 　　‘妳爸电话换过吗？’与之同时，因为瞒着家人跟她出去，导致岑母一顿骂的凯琳星期一也问了个这么奇怪的问题。 　　‘是哦……没换过？那我妈怎么说打通之后是一个女生接的，讲话还带外国人的腔调？’ 　　不是教练接的……而是珊曼莎！一想通这点，紫琉彷佛整个人血液冻结，她抱头，冷汗涔涔。“天啊……我该怎么办？”她会找到我！紫琉悲观地想，天晓得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 　　忐忑不安之间，出租车在“飘”附近停了下来；紫琉颤抖着掏出钞票，“不用找了……” 　　“谢谢……阿妹，妳脸色很差耶，不要紧吧？” 　　面对司机的关心，她虚弱笑了，摇摇头，钻出车门时雨滴急切地打在伞面上；紫琉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她回头望向身后，埋藏在雨帘之间的车灯让她的视野模糊一片；她不敢再逗留，拖着疲惫的步伐赶紧上楼。 　　“我回来了……”紫琉搁下雨伞，即便没真淋到雨也全身湿透。 　　“啊，妳来得正好！”说话的是程荞鹃，她提着一袋外送袋匆匆自柜台后方钻出来。“我们的熟客订了晚餐，六个潜艇堡、汉堡排跟饮料，都在这边了，麻烦……”她话说到一半，立刻抓住紫琉的手。“妳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冷！不舒服？” 　　紫琉艰难地笑了笑，“还好……心瑀姊呢？” 　　“进去里头和白酱！芝麻面包也快见底了，要叫货……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该说吗？紫琉知道自己应该休息，可是晚餐时间就要到了，即便星期五人可能会少一点，但只靠她们其中一人要撑住店里仍然吃紧，如果她不去外送，“飘”等于是要放空城计，更别说她还远不到能撑起厨房的能力。 　　“没什么啦！我搭出租车回来，冷气有点强……我去跑外送。”紫琉解释着，打算接过纸袋。“荞鹃姊？” 　　“不舒服要说！虽然现在比较忙，可是身体比工作更要紧。”程荞鹃一脸担忧的凝望着她，再三确认。“真的可以？” 　　“可以啦！我现在就出发！”紫琉异常坚持地接过程荞鹃的纸袋；装满六人份套餐的袋子提起来有点沉重……奇怪？依她的力气，这点重量应该不算什么的。 　　可程荞鹃已无暇顾及她，身后还有人要点餐，她从厨房闻到咖啡豆研磨后的香味，推开门时隐约还听见心瑀姊的声音；她们太忙了，外送非她去不可。 　　紫琉捂着胸口，知道自己应该是换气过度；她提着伞缓步下楼，症状不严重，只要缓和的深呼吸，稍微休息让身体恢复过来就会没事…… 　　她走出“飘”的楼梯间，翻了一下纸袋，上头写着保险通讯处的位置，的确是熟客！感觉呼吸稍微顺畅了些，她露出笑容，没特别在意从身旁绕过的人们，她踏出步伐向前，才走没几步，无意间对上了一双探视的眼。 　　那个人伸出沾着雨水的手来握她；紫琉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转身，一道熟悉却令人惧怕的嗓音穿透雨帘，直达耳底—— 　　“史黛！”她的嗓音带着笑，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我终于找到妳了！” 第34章 34　美梦泡影 　　一抓住紫琉，珊曼莎——纪舒然忽地眼眶一阵湿润；她心思远扬，回想起噩耗发生的当天—— 　　在听闻紫琉退赛的消息之后，怎么样也想不到陪伴她练球、谈心，每天都会在球场见面的紫琉，其背后原因居然是出了严重的车祸！原本紫琉排定的对手不战而胜，她自己的比赛打得心浮气躁，输给她从未输过的选手；以往赛后都会进行检讨的她球袋上肩，坐上母亲的车直奔紫琉所在的医院！ 　　她最担心的早已不是胜负，她只要紫琉好好的…… 　　抵达医院，在知道紫琉除了身上多处挫伤跟轻微擦伤之外并无大碍，她扎实松了口气。 　　然而紫琉受的心伤却远远超过她身体所承受的伤痛。 　　紫琉的妈妈过世了——根据警消人员分析，当场身亡。 　　“史黛……”她只喊了这么一声，紫琉失焦的眼立刻对上她；那一眼心痛，扎实烙印在她心头。她们两人紧紧拥抱，她不停安抚着病床上的紫琉，忘情的以唇吻去紫琉颊上的泪。 　　她就待在医院里陪伴紫琉，要不是妈妈告诉她不可荒废功课、任意停练的话，她会很希望一直陪在紫琉身边。 　　至少，要等到她再次展露出笑容。 　　即便同校的好友跟师长都曾来探望、安慰紫琉，那张美丽却苍白的脸上顶多就只是硬挤出几抹虚应的笑；她知道紫琉还没放下，还没走出丧母阴霾。 　　紫琉母亲的遗体选定在镇上的墓园里安葬，妈跟紫琉父亲除了平时工作，也为了葬礼费了不少心思，陪伴紫琉的除了点滴、更换包扎的护理人员之外，就只剩下她。 　　她们待在单人病房里，电视的声音填补她们之间的沉默。 　　“关掉吧。” 　　“不看了吗？” 　　紫琉把脸撇向窗户，她无可奈何，只能依言把电视关上。“史黛……” 　　“外面太阳好大。” 　　是啊，太阳很大；她勾起唇角，轻柔地去搭紫琉的手。“如果是一般时候，我们搞不好还在网球场上比赛……今天是四强赛耶，如果顺利晋级的话。” 　　紫琉唇角微动，她回头，视线相对的过程就像慢动作。 　　“妳应该去打比赛。” 　　她耸肩，“第一轮就输了。”这几天紫琉心情非常低落，她随着紫琉的心情起伏，反而没时间去思考输球的事。“比赛什么的，每年都有，想参加就参加！妳比较重要……” 　　“我……”紫琉维持着笑容，可一滴眼泪不争气的自眼角滑下。“我不知道……我还能打吗……” 　　她爬上病床揽住紫琉。“可以的！妳一定可以的……妳的伤不严重，妳一定能够再回到球场上，只要妳愿意……我跟我妈都会帮助妳，我保证！妳会比受伤前更好！”她轻拧紫琉的鼻尖，抹去她脸上的泪。 　　紫琉却摇摇头，“我没有动力了……我妈……我到底还有什么理由拿球拍！” 　　“不！不要放弃，妳还有爸爸不是吗？还有我啊！” 　　她抱着紫琉，陪她一起哭，就这么发泄情绪；在不舍之中，多少也感觉到一丝欣慰，这两三天以来，紫琉清醒之后只是消沉，现在，紫琉终于找到了一些情绪的突破口。 　　＊ 　　又过了几天，一日下午，紫琉突然对她要求道。 　　“我想听歌。” 　　“什么歌？波伽利、海莉、艾维奇，还是小贾斯汀？” 　　她的提议，紫琉全都否决。“妳帮我去拿我妈藏的ＣＤ，再帮我带手提音响过来。” 　　她说做就做；而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有机会见识到紫琉妈妈珍藏的ＣＤ专辑。全都是她没听过的国语歌，数量很多，大约有百来张，她用了最大的旅行箱全部装来。 　　“都在这里，想听哪一张？”看见紫琉因为她的作为而讶异、感动，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一切辛苦都值得了。 　　“……燕姿。”紫琉切换成中文点歌时，她显得有些无法适应。“‘遇见’，帮我找‘遇见’……听得懂吗？” 　　第一次找，她花了足足十分钟才翻到。 　　放出来的声音很令她讶异，那是很飘逸、温柔的嗓音，是她陌生却很容易就能喜欢上的歌曲…… 　　“……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向左 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紫琉是边掉眼泪边跟着唱，声音断断续续，却每个音符都敲打在她的心上。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她在多远的未来……” 　　她很早、很早就对紫琉告白过一次；然而，她没有得到正面答复。 　　一曲唱罢，下一首的声音奏起，紫琉仰起头，她抽了张卫生纸替紫琉拭泪。 　　“很好听。” 　　“我妈很喜欢。”紫琉笑了，又哭了。“她的歌……我妈都喜欢。” 　　她的中文不差，但听说英文惯了，要一下子听懂所有歌词不是容易的事。 　　可是，有一句，她听得很清楚。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她凝望着面露悲伤的紫琉，再唱一次此句。 　　“我爱妳，史黛……”她紧握住紫琉苍白的指节。“我遇见了妳，认定妳就是我唯一的真爱……妳还要让我等多久？” 　　“珊，抱歉……” 　　她要的不是这句！纪舒然摇摇头，指腹轻轻滑过紫琉的下巴，擦掉她的泪水。 　　“我可以为了妳做任何事，我所能做到的任何事！”她凑近紫琉，亲吻紫琉的颊……紫琉并没有拒绝。“让我陪伴妳，成为妳的支柱……我爱妳。” 　　“可是……” 　　她爬上床，趴跪在紫琉身上。长发散乱的她看起来憔悴又脆弱。她捧着紫琉的脸，准确找到那张嘴，温柔无比的衔住，试着啃咬着、吸吮着，然后逐渐加重它。 　　紫琉没有抗拒的任由她吻，她也变得越发放肆；当她终于决意结束时，紫琉的嘴唇红肿，就像被一阵风暴侵袭过。 　　“爱我，让我们在一起！”她近乎命令般的强势说道，迎上紫琉那双灿亮却盈满悲伤的眼。 　　“教练那边……” 　　“她不会知道的！我们可以秘密交往啊，她待在医院的时间哪有我长？”她闻到了一丝希望，拨开紫琉额前的发丝，持续诱哄。“让我好好珍惜妳……变得更加亲密；我们不会再分开！任何人都无法分开妳我；史黛，我爱妳。” 　　紫琉别开眼，似乎是陷入了挣扎；她承认自己数度要等到失去了耐心，但她也很清楚优势在她这里。紫琉被限制了行动，她无路可退，即便现在拒绝，她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说服紫琉跟她交往。 　　终于，紫琉紧闭的朱唇打开了——“……如果我们的爸妈都不知道的话，那……”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纪舒然永远记得她听见紫琉应许时的表情。 　　那是她至今感到最幸福的一刻。 　　＊＊＊ 　　回想起来，那就像个美梦泡影，转瞬即逝。 　　但纪舒然从来就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 　　她会使尽全力抓回这个美梦，夺回她的爱人、她的一切、她们的爱。 　　“终于找到妳了……”金色发丝因为淋雨而黏在脸颊，她毫不在意的拨开。“史黛，我想妳、我好想妳。” 　　“妳、妳怎么会来这里！”紫琉颤着声调，纵然伞外下着雨，天气还是闷热无比，而她竟觉得浑身发冷！“妳不该来！” 　　“我应该来！史黛，我来找妳……妳可知道妳的不告而别让我多伤心？”纪舒然哽咽一瞬，但强忍着不肯掉泪；她抹去脸上的雨水续道：“爸爸说妳回来是为了疗伤，可是却又就读了这边的高中！我来到台湾直奔爸爸给我的地址，他说妳就住在那里，可是没有！我在那间空屋里只找到这个！”她扯着右耳，露出原属于紫琉的耳环。 　　“谢谢上帝！我终于找到妳了，我的爱……回家吧！算我求妳，跟我回新西兰……” 　　“我不回去！”紫琉甩开她的抓握，“妳以为在我们两个关系变成这样之后，我还有脸去面对教练跟爸？” 　　纪舒然愕然，紫琉羞愧又愤恨的凝视让她心头一震。 　　“妳故意不说，就是为了让我答应交往对不对？”紫琉红了眼眶，哭了，却也笑了，她抿唇怒道：“其实妳早就知道他们会结婚是不是？可在我面前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这样傻傻地跟妳在一起！甚至还跟妳……那不可以！妳懂吗？那不可以！‘妹妹’！” 　　“为什么不可以？”她掩面，紫琉在说出她们之前那段关系时，脸上的嫌恶无疑重击了她。“是！我知道他们要结婚！可是这会对我们的爱造成负担吗？史黛……我们的姊妹关系只是名义上的，我们父母亲都不一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不能相爱……” 　　“我不爱妳！” 第35章 35　心碎噩耗 　　“什么？”纪舒然怀疑自己的耳朵。 　　雨帘将她跟紫琉之间一分为二，她回忆着方才那个句子，感觉自己像是被猛烈的搧了个大巴掌。 　　“妳说什么？” 　　紫琉咬唇，只犹豫了一瞬后重复道：“我不爱妳。” 　　远方天际一道雷光乍现，紫琉的四个字轻如鸿毛，听在她耳里却成了如雷巨响。 　　“妳．骗．人！”纪舒然勉强撑起笑来，尝试再去握住紫琉。“是为了另一个女孩是吗？我看到了！妳跟那个短发女孩靠得好近，是那个女生搞得鬼对吗？不然妳怎么……” 　　紫琉后退一步，摇摇头，“我老实告诉妳……我从来就没真的爱过妳，珊。” 　　纪舒然顿时失去了再向前去追的动力；紫琉苦涩一笑，“对不起，珊，我太了解妳了；当时的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妳会一直逼着我答应……遗憾的是，当时的我真的需要感情上的慰藉，妳就是那个慰藉，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我别无选择！可是，这个别无选择，有一半是妳造成的。 　　“如果没有妳的隐瞒就好了……如果他们没结婚就好了！我们还会在一起，或许继续练球，或许只有妳继续专注在赛场，而我在一旁支持……或许等到有一天，我们可以跟我爸还有教练坦然说——我们在交往。 　　“可是！那个机会已经消失了，彻底消失了！”紫琉收起温柔的口吻，反而主动来抓她的手！“在妳刻意隐瞒他们的婚礼，终于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在妳吻着我，我们亲密着说爱的时候！在我们变成‘姊妹’的那一刻，最后一点渺小的机会都消失了！” 　　“从来没有消失……” 　　“妳觉得他们能接受吗？变成‘姊妹’的我们！” 　　纪舒然眨着眼，视线模糊了又转为清晰，她泪如雨下。 　　“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不回新西兰……从此不会再回去！”终于突破了自己的心病；紫琉心底感到一阵释然，表情却是冷若冰霜的。“我们的关系，也到此为止了，醒醒吧，珊……”她抹着脸，重新抓紧纸袋。“我有工作要做，已经快来不及了，失陪！” 　　“史黛！” 　　纪舒然回头大吼，惊动了远处正在人行道前等待绿灯的陌生人，却丝毫动摇不了紫琉，在她亲耳听见那串她从未设想过的拒绝话语前，她多么渴望重新把紫琉拥在怀里…… 　　可那句决绝的“我不爱妳”，彻底将她的爱意撕成碎片。 　　她追了上去！“还没结束！给我机会，求求妳……” 　　“一切都结束了！”紫琉回头吼道，而脚步未曾稍停。“如妳所言，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在交往，那是妳无法介入的！” 　　“史黛！等等我！”她眼睁睁的看着紫琉越走越远，人行道的灯号由红转绿，紫琉毫不迟疑地跨出人行道。“别走，不！” 　　“珊！不要让我恨妳。” 　　纪舒然迎向紫琉狠戾的眼神。紫琉撑着伞背对着行进方向，执意与她拉开距离，与之同时，一道无情的白光划过她的眼界。 　　她屏息，拔腿奔向紫琉，对那深爱的人伸出手。 　　光与暗、黑与白，银白光芒清楚地描绘出紫琉的轮廓，却在最刺眼的那一刻抹去了身影，伴随着心碎的碰撞声。 　　“史黛——” 　　＊＊＊ 　　‘我没事。’ 　　紫琉的搪塞仍在凯琳耳边萦绕，“为什么她那个时候的表情这么奇怪？”那个金发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是来找紫琉的吗？ 　　想再多也没有答案……吃饱饭没事干的她决定洗澡，就在整理好衣服，准备踏进浴室前，手机突然响了。 　　不认识的号码。凯琳皱眉，“喂？” 　　‘凯琳……我是卫心瑀！’ 　　“心瑀姊啊！怎么了……”听见卫心瑀的鼻息，笑意立刻自嘴角敛去，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不记得她告诉过心瑀姊她的电话，而且此刻打来她的声音明显在哭！“是……是紫琉出状况了吗？” 　　“对！凯琳……妳听着，紫琉她……住院了，我刚刚才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现在只大概知道她外送时被车撞了，我要过去了解情况，如果有任何最新的消息，我会再打给妳！” 　　“怎么会……”眼泪自眼角瞬间滑落，凯琳登时双脚跪倒。“等等！心瑀姊，我、我也要去……天啊，紫琉她……” 　　‘凯琳，我知道妳很担心她，我也是……可是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妳要怎么跟妳家人交代？’卫心瑀叹了一声，‘最晚，最晚明天我或是荞鹃会去妳家带妳过来……紫琉不会有事的；我会再跟妳连络，知道吗？’ 　　“心瑀姊……” 　　‘妳要坚强，要撑着，别让紫琉反过来担心妳；我要赶快出门了，等我消息！’她一讲完，电话就挂断了。 　　“天啊……车祸！又是车祸……”凯琳把脸埋在两膝之间痛哭失声，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我没事。’紫琉的苍白微笑猛然浮现于心头，‘我没事……’凯琳啜泣着、喘息着，在意识里载浮载沉；她对紫琉伸出手，就在即将触碰到紫琉的脸的前一刻，微笑着的她瞬间被一道刺眼的光吞没。 　　凯琳就此失去了意识。 　　＊ 　　当凯琳醒转时，其余三个家人都围绕在她身边；妈妈最担心她的身体，先是问她身体怎样，怎么会突然昏倒，而爸爸则提议是否该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只有岑凯哲从她哭泣的眼以及喃喃自语间察觉了真正原因。 　　“紫琉她……出事了？” 　　哥哥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询问，而她一边掉泪边点头，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抽痛。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但生死未卜的紫琉肯定更加煎熬；等了一整晚都没等到卫心瑀的电话，终于天才刚亮，她忍不住地回拨，顺利问到了紫琉所住的医院，并且得知紫琉还在昏迷，正在加护病房持续观察。 　　哥哥送她赶到医院去，即便他一直说人在加护病房里，就算去了也看不到人。 　　凯琳执意要来；至少近一点也好，至少让她跟卫心瑀见面说几句话也好，无论如何，她不想再被晾在一旁。 　　“等等，我跟妳一起进去！”岑凯哲不忘叮咛一句，以免这个心急如焚的妹妹冲得太快。 　　两个人小跑步的跑进医院，好不容易找到加护病房，就如他之前提醒过了，现在下午两点，并非探望病人的时间，病房大门紧闭，可凯琳仍在病房外头发现了卫心瑀。 　　“心瑀姊！” 　　卫心瑀抬起头来；虽是笑着的，眼底的疲惫与憔悴显而易见。“妳来了……妳哥也来了？” 　　“我哥骑车载我来！”岑凯哲对卫心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紫琉她究竟怎么样了？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 　　“就如我昨天在电话里跟妳说的，她去外送的途中出了意外。”卫心瑀整张脸纠结在一块，握住凯琳的手，指诘显得干涩又苍白。“根据目击者的说法……紫琉她在人行道等红灯过马路，要经过路口的时候跟人发生争执，她背对着来车，而那辆左转的轿车没注意有行人通过，就……从背后撞了上去……” 　　凯琳摀着嘴，抽气的瞬间又是一阵哽咽。岑凯哲搭上妹妹的肩膀，适时给予安慰。 　　“目击者说，紫琉被弹飞倒在路边，第一时间就通知警方跟救护车……紫琉头部有明显外伤，背、脊椎都受到不少伤害，另外膝盖、手跟脸……唯一庆幸的，是医生说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要见她……让我看看她！” 　　凯琳近乎疯狂地冲向紧闭的加护病房大门，是岑凯哲跟卫心瑀合力把她拉住！“放开我！让我见她一面……紫琉！” 　　“吵死了。” 　　背后突如其来的低吼，让凯琳莫名停下动作。 　　一回头，发现来者就是昨天放学时，她所撞上的那个金发女孩。 　　“妳怎么……”会在这里？ 　　“她就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心瑀姊红着眼眶，望着女孩的神情异于往常的锐利，甚至——愤怒。“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个身分……她就是紫琉在新西兰的‘妹妹’。” 　　＊ 　　昨天把紫琉从事发现场送来这里的就是纪舒然，而在警方要联络“家属”时，透过紫琉持有的电话找到了卫心瑀，并由卫心瑀替紫琉办理一切入院手续。 　　在担忧了一整晚，确定紫琉没有立即的生命危险之后，纪舒然好不容易找到空档回旅馆一趟，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稍作休息之后再回到医院。 　　她也告知了远在新西兰的爸妈紫琉发生意外的事；爸爸得知消息后很是难过，他承诺会尽快跟妈妈一起赶到台湾来。 　　即便足够独立到能自行出国，在事情处理的经验上仍不及家长，纪舒然庆幸父母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台湾，心情放松还不过几分钟，就看见那个短发的女孩站在加护病房外大吼大叫。 　　“吵死了。” 　　短发女孩回过眼，报以讶异眼神时，纪舒然承认自己差点笑场。 　　面对卫心瑀带刺的“介绍”，纪舒然选择忽略，只对着凯琳淡淡地说：“我们昨天见过。” 　　凯琳却是明白了，她既然是“目击者”，而紫琉先前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她这个“妹妹”的忌惮，她的出现与紫琉的“意外”绝不可能毫无牵连。 　　会不会，她这个“目击者”同时也是“加害者”？ 　　“妳到底……对紫琉说了什么？” 第36章 36　忘却之痛 　　“妳到底……对紫琉说了什么？” 　　“求她跟我一起回新西兰。”纪舒然对凯琳的疑问表现出强烈不满。“不然妳觉得我还能说什么？” 　　“她不会跟妳回新西兰！紫琉跟我在一起，她都跟我说过了，妳们的一切。”凯琳抹着眼泪，身旁的卫心瑀对她报以讶异的眼色，她仅是点了点头，续道：“紫琉的妹妹，我不知道妳的名字，但我知道妳对紫琉付出过许多……会追来这里，表示妳还喜欢她，但她不会愿意跟妳回去……” 　　她压下对纪舒然的敌意，走近一小步。“我能够了解妳们昨天到底说了些什么吗？” 　　“没用的，凯琳……” 　　卫心瑀的话被悍然打断，“我不会告诉妳的。”纪舒然眼角泛泪，她顽强的抹去，“我也没兴趣认识妳，我现在在乎的只有病房里的史黛，以及针对撞伤她的凶手追究责任；我能告诉妳的是，我爸妈将会来台湾！妳们尽管抱持着要把史黛留下的自私想法，但史黛不属于这里，她的家在新西兰……”她走近凯琳一小步，压低声响说：“她的情人，也不会是妳！” 　　“妳这家伙……”她的话连岑凯哲都听不下去；面对他的怒目，纪舒然的反应仅是唇角浅扬，环顾她们三人后，踏着傲然的步伐离开。 　　“哥……别冲动！就算把她打死，紫琉也不会好过一点。”凯琳回头拦住岑凯哲，阻止他真的去追纪舒然。 　　他指着纪舒然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凯琳竟能如此冷静！“妳没听见她对妳说了什么！” 　　凯琳苦涩一笑，“她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现在的我确实不需要去追究她的责任；紫琉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斗大的泪滴滑落脸颊，她迅速抹去；卫心瑀过来安慰她，她却是摇摇头。“心瑀姊，妳辛苦了……‘飘’今天还要营业吧？妳应该回去休息……” 　　“紫琉现在这样，我哪有心情做生意！”卫心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请荞鹃回去帮我安排店休，她说过会动用他们家的人脉帮忙紫琉，所以紫琉会有很完善的照顾，妳可以放心。”她望了远去的纪舒然一眼，冷然道：“就算从新西兰搬救兵来也没用，紫琉不会离开这里，她的情人是谁，也不是由她说了算！” 　　卫心瑀嘉许般的轻拍凯琳的手，方才与纪舒然的应对令她刮目相看。“不过在这里待了一晚，是也有些累了……那我暂时还是先回去一趟；探望的时间五点到五点半，妳们也先回去吧，等到那个时候再过来。” 　　也只能这样了。 　　又望了病房大门一眼，凯琳依依不舍的别过头，与卫心瑀一同离开。 　　＊＊＊ 　　隔壁房间的门被轻轻关上，不到三秒后，岑母大步晃进他的房间，岑凯哲抿起嘴，“别劝了，让她去吧。” 　　“什么让她去！”岑母炸了，她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就看见女儿从外面回来之后以泪洗面，只知道窝在床上折纸鹤！这怎么能让她去！ 　　“我知道紫琉对她而言是很要紧的朋友，可是……她这样哭也不是办法啊！” 　　说着说着，母亲也激动得哭了。岑凯哲抹了抹脸，感觉自己眼前浮现出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一边是凯琳，另一头是关心她的妈妈。 　　往哪边转都不对，但他又不能站在原地徘徊，只能忍痛作出抉择。 　　“妈，妳坐着。”他站起来，主动让开自己的宝座；岑母因而半推半就地坐上椅子。“坐好，冷静一下。” 　　“我才不要喝你的运动饮料！”岑母推开儿子端来的杯子。“而且我也不是要来这里求儿子安慰的，我是要你想想办法劝劝妹妹！紫琉还有机会，她搞得好像人家已经……何况又只是个朋友……” 　　他耸肩，刻意忽略后面那串咕哝。“我的方法就是让她去……” 　　“去你的！什么烂方法！”岑母怒到飙脏话。 　　“妈，妳不知道。”岑凯哲皱起眉头，似是隐忍着什么叹了一声。“紫琉，不只是她很重要的朋友而已。” 　　“啊？” 　　“妈，凯琳会这么担心紫琉，心如刀割的原因，只因为在她心目中，紫琉远比一个‘重要的朋友’份量更重。”讲这样很饶舌，他决定换个说法。“简单的说……她们的关系已经超越友谊了啦。” 　　“超越……友谊？”岑母可不是笨蛋，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凯哲……你的意思是……她们两个……” 　　“妈，妳也是海巢毕业的，一群女生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妳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他话一出口，岑母的嘴立刻张得像鹅蛋般大。 　　“她们早就在一起了啦。” 　　＊ 　　凯琳被纸张整个包围了。 　　除了纸鹤、折纸鹤的色纸之外，还有整包卫生纸以及用过的废纸。 　　昨天下午，第一次进加护病房去探望紫琉时，一看见躺在病床上，使用呼吸器呼吸，整个头包扎成只露出眼睛跟鼻口的紫琉时，她几乎要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还好荞鹃姊就在身边撑住她。 　　她的头皮因为摔伤跟擦伤去了一大片，头部也有一部分创伤，为了方便诊疗，她失去了那头乌黑秀发；目前还无法估计究竟会造成多大伤害，但是行动能力肯定要受影响的；能不瘫痪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她的手也有轻微骨折，已经用上夹板固定。 　　原本健康活泼的大美女，居然成了这个样子……无论怎样的心理准备都是徒劳，凯琳终究还是崩溃掉泪，医护人员担心她打扰到病人，只能请她先行离开。 　　那个惨状，足足让凯琳哭了一晚，她痛恨自己的无力，也恨造成这个悲剧的凶手，更是口没遮拦的把所有能骂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一回！ 　　激动过后，凯琳重整心情，把家里剩下的纸全都拿来折纸鹤了，不为什么，只因为紫琉的病，她帮不上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祈祷她会好起来。 　　“妹妹啊，妳把房间弄成这样……”岑母不敢踏进凯琳的小房间，深怕一个不小心大脚踩坏了一只纸鹤，进而导致女儿的情绪再度崩溃。 　　“明天要上课了。”她忧心又小心翼翼地提点，深怕女儿因为悲伤过头而忘了正事。 　　“我知道啊。”凯琳揉了揉酸涩的眼，迎向母亲。“我明天会去跟老师报告这个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帮她请假？” 　　“她爸爸呢？” 　　“听说明天会到。”光想到这一点，凯琳就不敢想象病房外两边人马交火起来会引起怎样的火花——一边是紫琉的父亲、继母跟妹妹，另一边则是紫琉的小阿姨跟荞鹃姊，还有她这个现任女友……两边肯定势如水火。 　　“那她们家长应该会处理，妳不用伤这个脑筋。” 　　“嗯。” 　　“妹妹，妳跟紫琉……到什么程度了？” 　　凯琳再度抬眼，一脸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妈妈的表情不如她刚回来时这么急切，或许是因为哥哥向她解释过什么？凯琳不知道，也不想猜。 　　“就……妳把她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 　　她撇唇，再度折好一只纸鹤，放在床边。“她是我很重要、很特别的一个人……是我无法想象失去了会怎么样的人。” 　　妳爱她吗？ 　　岑母咬着唇，而坐在床上，双手环着膝的凯琳眼神既悲伤又空洞。问句还没出口，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妳放心，紫琉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凯琳勾起唇角，抹去眼角的泪痕说：“我也是这么想。”她抽了张卫生纸抹抹眼泪，继续折纸。 　　岑母无奈的闭了闭眼，“早点休息吧。” 　　＊ 　　接下来的事，凯琳已经很难一一记清了。 　　结束周末，她到学校之后还是先跟老师及同学报告紫琉的状况；好几个平常跟她来往密切的同学几乎是当场红了眼眶，伴随着全班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轻易让凯琳的眼泪再度溃堤。 　　然后，她终于再度见到开学当天之外匆匆一瞥，之后就消失到现在的辛爸爸。 　　他来处理紫琉的请假事宜；之后凯琳每到医院，辛爸爸连同他的新妻子，与纪舒然三人大概至少都有两个人在，她偶尔还看见辛父利用计算机跟电话处理公务。 　　相反的，卫心瑀跟程荞鹃无法经常守在医院——一是守了也没用，二是“飘”不可能只因少了紫琉这个小精灵就暂停营业……尽管她们两人都很不好受，生意还是必须做下去。 　　再说，两边不同立场的人见面，的确就像炸药点燃引信，卫心瑀面对这位曾经是姐夫的男人尽管心底气愤，大多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程荞鹃倒是一股劲儿的想替自家女友跟小精灵出气，还不停逼问纪舒然当天发生的事，搞得气氛相当紧绷。 　　纪舒然最后似乎是松口了，但只愿给父母亲知道，凯琳不清楚说词，也渐渐的不太在意了……至于肇事者，辛爸爸派了法律代表处理，顶多等到对簿公堂时再行出庭就行。 　　只不过，罚得再怎么重，也对紫琉的伤势毫无帮助。 　　所幸，紫琉的情况在撇开前几天混沌不明的危险期之后渐趋稳定，这对担心着她的人而言都是一剂强心针。 　　在昏迷到第七天时，紫琉终于睁开眼睛了！ 　　凯琳没在医院，因而错过了这一刻，但是当会客时间一到，她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紫琉睁开眼，一手正给纪舒然紧紧握着，而她以仅有的气力回握时，一瞬间竟高兴得模糊了视线。 　　就算紫琉的眼里不是她，只要看到紫琉病况好转了，凯琳便已觉得心满意足。 　　之后紫琉的情况渐渐好转，第十天，她已能够拔掉呼吸器自主呼吸，意识跟知觉也恢复过来，可奇怪的是，花了几天时间，她的语言能力仍然没有显著恢复的迹象。 　　凯琳也跟紫琉对到了几次眼，包括心瑀姊、荞鹃姊等，她们开口呼唤紫琉时，她的眼神会做出反应，当她们伸手去握住紫琉，或是捏她做疼痛测试时，紫琉都会予以回应。 　　只是当她们向紫琉重复提示着自己的名字时——“紫琉！我是卫心瑀，妳的小阿姨，知道吗？” 　　紫琉眨着眼，从那双黑玉般沉静的丹凤眼里，着实猜不出任何情绪。 　　卫心瑀瞬间红了眼眶，稍微拉下口罩以露出脸面，“我是小阿姨……紫琉……” 　　她轻抚着紫琉脸上的纱布，深怕碰疼了紫琉；紫琉尽管会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可目前来说动作都还很迟缓，脸上的表情也不多——除了会因为痛而皱眉外，就只剩下眨眼了。 　　“妳会好起来的……”卫心瑀似是不忍看的别开眼，而凯琳轻轻搂了搂卫心瑀，来到紫琉身边。 　　“记得我是谁吗？”凯琳揭开口罩，紧紧握住紫琉的手，她想笑，眼泪却不争气的直接染湿了那苍白的手心。 　　紫琉眨眼的反应与看见卫心瑀时并无二致，她靠近紫琉耳边，在抚及原本应该摸到一头长发的地方成了光秃秃一片，又是一阵鼻酸。“我是凯琳，岑凯琳……妳的小熊凯琳、妳的阿岑！记得吗？” 　　紫琉眨着眼，她听见了，却仍是毫无反应；到底是不能做反应还是真的忘了？凯琳顿时感到心慌意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近在咫尺，黑色的瞳孔里似是有神，却又恍如无机质般的镶在里头……冷静地令她害怕。 　　“紫琉……她究竟怎么了？到底是她没办法做反应，还是……” 　　正当凯琳说话之际，紫琉的手心轻轻掐了一下，她第一时间未能察觉，反而是一旁的仪器产生了反应。 　　“那个跳了一下！”程荞鹃指着其中一个显示器喊道。 　　“紫琉！想起来了？我是凯琳！紫琉……” 　　紫琉的眼睛笔直对着她的脸，几不可查的，苍白的嘴唇张阖了几下。 　　这让她们三人欣喜若狂！“她是不是在说话？”卫心瑀不停指着紫琉的脸。 　　“啧！爱情的力量果然还是比较伟大吗？”程荞鹃不改幽默本色，吃醋似的扠腰，唯有眼角的泪光泄漏了她的本意。 　　紫琉的嘴持续动着，无奈声音太过微弱，凯琳几乎是把耳朵贴到她的嘴唇上头。“再说一次？紫琉？” 　　微弱的气音，悄然的顺着耳朵蜿蜒，凯琳终于抓住了一丝话尾。“……是……谁？” 　　凯琳的心脏狠狠像是被人掐了一下，“紫琉……” 　　“妳……”她的嘴巴持续动着，“是……谁？” 　　凯琳震惊的倒退了一小步，她松开了紫琉的手，像逃跑似的冲出了加护病房！ 第37章 37　追回妳心 　　就在紫琉开口说话，又观察了几天，确定生命迹象跟知觉都逐渐好转之后，她终于能够离开加护病房，转往普通单人病房疗养。 　　纪舒然手里抓着平板计算机，里头装着满是她跟紫琉的练习照片、比赛纪录以及一些日常合照。拜科技发达之赐，现代人要记录生活的方法太多，比较起文字或单纯的声音，影像或许更能达到刺激记忆的效用？ 　　她不确定，但为了唤醒紫琉的记忆，任何尝试她都肯做。 　　在医生诊断之后，确定紫琉患了逆行性失忆症——简单的说，是忘了以前曾发生过的事。目前她跟爸妈都还在努力了解紫琉究竟失去了哪些记忆，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除了爸爸、已逝的母亲，以及她自己的部分童年记忆之外，其他的部分几乎全都忘记了。 　　包括她在内，曾为教练的妈妈也是；相对的，连在新西兰曾发生过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净。 　　她只记得自己叫“紫琉”，而忘了在新西兰时更常用的“史蒂芬妮”，同样的，她对母语的反应也多过其他语言。 　　如果在紫琉眼中，她不再是“珊曼莎”，而必须是纪舒然的话，那她愿意让紫琉喊着这个名字，只求能静静在她身边作陪。 　　“终于离开加护病房了，普通病房的空气好多了，是不是？”妈妈刻意用轻快的语调对她与紫琉说道。 　　为了让紫琉更易于接受教练变成母亲的这个事实；她们协调过了，把紫琉生母过世的时间与再婚的时间稍微错开。目前看来收到了效果。 　　躺在病床上的紫琉神情有些木然，只嘴角微微上扬，令人难以确定究竟真的高兴还是毫无反应。纪舒然在床边坐了下来，轻柔搭在她的手上。“紫琉！今天天气很好，换个环境，开心吗？” 　　紫琉维持着同样弧度的嘴角，缓慢的回过头来。 　　点开自己的社群页面，看见往昔紫琉在场上挥拍击球的瞬间，忍不住捏了捏鼻头。她很快恢复笑容，把照片端到紫琉面前。“妳看！这是妳，妳在新西兰学网球，跟我，还有妈妈一起。” 　　紫琉很快就被她手上的平板吸引全副注意，“妳看……这是妳第一场青少年网球比赛……挥拍练习，跟我对打……还有这个……” 　　纪舒然缓慢滑动着画面，一张张照片让紫琉似乎应接不暇；她盯着屏幕，而纪舒然则仔细注意看着紫琉。 　　那表情很是专注，却又像是在疑惑，她自己为何会拿着球拍站在场上，是怎么办到的？但无疑的，紫琉对这些照片充满好奇心。 　　“妈，妳看！”她指了指紫琉，站在窗边的母亲笑着，拉开遮光窗帘，让整间病房立刻充满了温暖的金黄…… 　　才一接触到阳光，紫琉一反常态的别开头，右手似乎想抬起来遮住光线，让纪舒然赶紧指挥母亲拉下窗帘！ 　　“妳会怕光？” 　　紫琉没回话，只是皱着眉头，宛如无意识地挥着手——对着窗户方向。 　　大概是因为受到冲击前的车灯，导致她的畏光？“好、好，不开！我们继续看照片，好不好？”纪舒然再度把平板拿到紫琉面前晃了晃。 　　她睁开眼，温顺点头的模样，就像个孩子。 　　＊ 　　“舒然。” 　　纪舒然点点头，反指着紫琉，让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再指向坐在远处的父亲，以及站在床尾的母亲，不管怎么变换对象，紫琉都能快速反应。 　　“有进步哦！”就连来更换点滴的护士小姐都如是说。 　　纪舒然笑了笑，再度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紫琉张唇，毫不犹豫地答道：“舒然。” 　　每次听到那张唇里喊出她的中文名字，纪舒然心里总是一阵悸动；似是玩够了，她打开矿泉水让紫琉解渴，忽然之间，病房门被人敲响，纪舒然抬头望了时钟一眼——是该来了。 　　不到几秒，那三个女人鱼贯出现在她与紫琉面前。 　　在看见岑凯琳手上提着一串纸鹤跟卡片时，她忍不住嗤之以鼻。 　　“紫琉，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紫琉望着她们三人，默默的点点头，看在纪舒然眼里，一阵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相较于她跟爸妈，紫琉对这三个人的反应明显冷淡许多。 　　“今天‘飘’又是提早休息，妳猜怎么样？一些熟客现在都会问小精灵去哪了哩！”程荞鹃大步流星的晃到紫琉身边，轻轻握起她的手。“我说，妳这个小精灵在外头也‘露营’得太久了吧？想不想念‘飘’呀？” 　　“我做了妳最爱吃的潜艇堡，啊，都凉掉了……”卫心瑀皱着眉头，而纪舒然则是冷冷地说了声“紫琉吃过了”。引来她轻轻一瞪，“那也没关系，吃过了总是还会饿的。” 　　那也要看她们愿不愿意把那东西送到紫琉嘴边。纪舒然抿着嘴，任由他们去搞。 　　程荞鹃也带了一些照片来给紫琉看，但紫琉回台湾才不过一个多月，比起待在新西兰，或甚至更早以前的记忆是相对薄弱一些；尽管如此，她们仍努力做着与自己相同的事——试图唤醒紫琉沉睡的记忆。 　　纪舒然特别在意紫琉对岑凯琳的反应。 　　只因，她无法忘记她站在紫琉身边，共撑一把伞，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景象。 　　而在她的追问下，爸爸日前终于松口，当初紫琉会一声不吭的自新西兰回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女孩。爸爸应该还不知道她跟紫琉之间发生过的事，所以不知道此举也是为了要逃避她。 　　这个貌不惊人，普普通通，丝毫没有任何亮点的女生。要把紫琉这天生耀眼的女孩跟岑凯琳凑在一起，还真是糟蹋了。 　　纪舒然见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只黄色的维尼小熊，忍不住别开眼带着讥讽的笑；那种东西随便都有！还好意思拿出来当作唤醒紫琉记忆的宝贝？ 　　在得知紫琉失去记忆时，纪舒然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但在冷静过后，她知道这是上帝给她又一次机会，一次弥补她与紫琉之间感情的机会。 　　她这是因祸得福。 　　她能够全心全意陪伴紫琉，除了唤醒她们过往的美好时光之外，她还能再创造一些温馨回忆，在紫琉完全康复到能够行走的情况下，她们将会再回到新西兰去。 　　不管紫琉的记忆最后能恢复几成，现在是她专心追求紫琉的大好机会。 　　她要让紫琉的眼里只有她。 　　而这个女孩，休想破坏她的计划，休想再次从她身边把紫琉抢走！ 　　她休想。 　　＊＊＊ 　　“岑凯琳。” 　　凯琳想去茶水间，才走出病房，纪舒然就尾随着她也跟了出来。 　　她只是想去冲个热茶……凯琳皱眉，“怎么了？” 　　纪舒然，这个女孩打从一开始碰头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凯琳也很清楚原因，是以，她从未想过能跟纪舒然成为朋友。 　　纪舒然瞄了她紧握在手的保温杯，“妳不是要冲茶？走啊。” 　　“哦……哦！” 　　医院的茶水间很阳春，也没什么人，毕竟这楼全都是单人病房，来探病的家属相对要少上许多。 　　“妳拿的那些，什么东西啊？” 　　“啊？”凯琳楞了一下，“纸鹤跟卡片啊。”都是同学与关心紫琉的人送来的祝福…… 　　“干什么用？”纪舒然抿着嘴，口气不是很友善。“都快把病床后面给挂满了。” 　　“祈福用的，希望紫琉……早点好起来。” 　　“她最近进步很多啊！在妳们到之前护士小姐还称赞过她；她把我们家人跟她的名字都记住了！” 　　瞧纪舒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想必紫琉是把她的“舒然”给喊得清楚明白吧？凯琳嘴角牵起一抹笑，脸色却是苍白的。“那很好啊！” 　　热水在保温杯里酝酿出茶香，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如针般刺痛着，凯琳盖上杯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情境，不料纪舒然伸手来抓住她，“别走这么快嘛！我有话想跟妳聊。” 　　“要聊什么？”凯琳可不认为她们之间有话可讲。 　　纪舒然自信地笑着，“我们到走廊另外一边的长凳坐着谈。” 　　＊ 　　这几天她一直在医院进出，对于她们这层楼跟医院附近早已了如指掌。 　　纪舒然特意挑了一个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而这段期间与岑凯琳断断续续的接触下，她至少确认一件事，这女孩属于那种文静、内敛的性格，甚至称得上懦弱。 　　她配不上紫琉。 　　尽管心中如此笃定，有个疑问，她仍然想知道。 　　“可以告诉我，妳跟紫琉怎么认识、交往的吗？”纪舒然收起平常高傲的自信态度，换上一副和善的脸孔。 　　凯琳与她同坐在长凳上，望向窗外，正巧可看见一小角夜景。 　　她双手抱着保温杯，就像是在作心理准备般的调整着呼吸。“紫琉她……从没跟妳提起过我吧？” 　　纪舒然自嘲一笑。“如果是出事前的谈话或许算有吧？” 　　一讲到“出事前”，凯琳不禁方寸一紧。“妳们……吵架了吗？” 　　她摇摇头，“不算吧！是她单方面拒绝我……回想起来就让人难过。” 　　“妳只说妳要求她跟妳回新西兰。” 　　“是，但一讲到往昔我们两人的交往过程，她就撇得一乾二净……我知道妳们都把我看成坏人，但我对紫琉的爱是货真价实的。”纪舒然略显忧伤的摆摆手，示意话题到此为止。“我的问题妳还没回答。” 第38章 38　秘密遭揭 　　“其实……我也很讶异为什么紫琉会记住我；我们在这学期重逢之前，只当过半年的邻居而已；那个时候我还把她误认成男生！但我们的确天天在一起玩。”一提起往事，凯琳笑了，同时也红了鼻头。“我叫她‘小刘’，她叫我‘阿岑’，我以为她姓刘！我们这样戏称，叫着叫着就惯了……之后她搬家，我们还通过一两次电话，她也送我一些纪念品……大概小学三年级之后，就几乎不曾联络了。” 　　“我听爸爸说，她回来就是为了找妳。” 　　“当我入学第一天看到她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除了我发现她是女生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记得我！”粉色的嘴角浅扬，凯琳露出的笑容无比幸福。“我们很快找回了以前的默契，就像从没分开过一样，然后……她向我告白，我接受，我们在一起，像情侣一样的在一起。” 　　明明是快乐的事，回想起来竟心如刀割，凯琳哽咽着，迎向纪舒然那难以分辨的复杂神情。“其实说回忆，也只有这样而已……我跟紫琉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如妳这么多。” 　　“嗯。”原以为能够听见什么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恋故事，结果居然是这么温淡如水，纪舒然有些失望，“听起来很平淡。” 　　“远远不如小说里的那样精彩吧……妳问这些，是因为好奇紫琉为何选择我吗？” 　　纪舒然掀唇，眼眸流转，刻意说得有些轻佻。“哦！我只是想多了解紫琉在台湾发生过的事，她的记忆目前恢复还很有限……说话更是只停留在能清楚说出我们几个家人的名字而已。” 　　她岑凯琳，目前还不在紫琉的记忆名单之中。 　　“是吗？”凯琳难掩失望地说。 　　“妳爱她吗？” 　　凯琳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很爱。” 　　她再度试探。“即使她不像以前那样漂亮？” 　　“我喜欢紫琉从来都不是因为外表。”凯琳语气平淡，但却十足坚定。 　　纪舒然颇感讶异，“那妳究竟喜欢上她哪一点？” 　　“喜欢就是喜欢，我就是单纯的爱着她而已，哪能拆成什么点……”接获纪舒然的古怪眼色，凯琳疑惑道：“怎么了？” 　　“岑凯琳，妳知道吗？”她往椅背一躺，沉默一会儿之后笑了，“妳很天真。” 　　“我不否认。”出乎纪舒然预料的，凯琳抹去眼泪，大方地承认了。 　　这样的天真，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恼火。“妳知道紫琉她下半身还没完全恢复知觉吧？她可能下半身瘫痪，别说再打网球了，连自主行动都成问题！她的记忆目前恢复还算良好，但谁知道她究竟能恢复多少？爸爸已经决定替她办理休学了，就算她恢复速度再怎么快，这学期剩下的课程是不可能再继续……更别说语言能力等其他地方都需要花时间恢复！换言之，妳们的联系已经断了，别忘了，她家还在新西兰！” 　　一讲到“新西兰”，凯琳浑身一颤，脸色也顿时发白。 　　“妳听懂我要说的了吗？”纪舒然唇角上扬，知道自己成功动摇了岑凯琳的内心。“紫琉很好，但那是还没受伤的她，现在的她，未来充满了未知；能照顾她的是我，要负起责任的，也只能是我们。” 　　她要排除。 　　没错，她岑凯琳，将不会在紫琉剩下来的生命里占据任何位置。为了这个目的，她要现在就把岑凯琳彻底逐出紫琉的生命。 　　凯琳全身僵直着，她一语不发，而纪舒然面带忧虑地站了起来。“听到妳跟她的相处如此平淡，其实我有点失望……但换个角度想，或许也是件好事……代表她之所以找到妳，不过就是因为一时伤心的冲动吧？” 　　“纪舒然，妳……”凯琳不敢相信她居然妄下定论！ 　　“我说得没错吧？岑凯琳。紫琉她为了逃避失去母亲的伤痛回来，想起了以前的玩伴，所以理所当然地把妳视为心灵上的慰藉；就像溺水的人一样抓到一根浮木。一旦上岸，妳想她会辛苦的背着浮木到处跑，还是会抛下呢？” 　　“妳想说什么？” 　　“尽管跌跌撞撞，紫琉她还是要回家的，妳的任务已经完了；感谢妳对紫琉的照顾。接下来……” 　　冷不防地，程荞鹃的声调再度介入两人——“我还以为凯琳为什么装个水装这么久？原来背后有人在搞鬼。” 　　面对一身黑色的程荞鹃，以及仅露出一只眼睛的锐利眼色，更别提她是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纪舒然扎实的吓了一跳。 　　“荞鹃姊……”凯琳抱着杯子起身，程荞鹃快步来到她身边，安慰似的挽起她的手。 　　“紫琉是我跟心瑀的小精灵，她人在台湾，归我们管，人情债都没还完就想走？哪有这种事！”程荞鹃冷哼，“更何况，我记得紫琉在台湾一切花费全都没有依赖她爸爸，等于是独立自主；要钱，我有很多，足够耐心等紫琉完全康复，论照护资源，我们也不差吧？” 　　凯琳瞄了纪舒然一眼，微点了点头。 　　“我警告妳，不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影响凯琳，在情场上，妳才是被淘汰出局的那个人，信不信等紫琉想起一切之后，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凯琳在一起？这是她的决定，不是妳这个‘外人’可以左右的。” 　　纪舒然咬牙，狠狠瞪了程荞鹃一眼，她知道程荞鹃在这里势力很大，尤其从医院里挖来许多名医替紫琉诊治，紫琉能这么快脱险，跟她有很大的关联。 　　即便论经济条件跟社经地位，爸爸一样也不输，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只是说出事实！至于紫琉，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再来问问她的意思吧！”纪舒然说完，立刻头也不回地走回病房。 　　“没事吧？” 　　凯琳点点头，面对荞鹃姊的及时相救，她充满感激。“还好有荞鹃姊，不然我真的被她说到哑口无言……妳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这个供人休息的角落很隐蔽的啊！ 　　程荞鹃恢复成平常的和善表情，只见她神秘的往天花板角落指了指，是一台监视器。“这次我可没未卜先知！好了，我们也回去吧……回去加入这场争夺紫琉的作战。” 　　凯琳微微皱眉，温顺的应了一声。 　　＊ 　　尽管谈话被程荞鹃中断，纪舒然仍然很清楚优势站在自己这一边。 　　虽然她被当作紫琉的“外人”而感到十分气愤，可是实际陪伴紫琉的，是她。 　　她们于情于理都是紫琉的家人，卫心瑀只是“亲戚”，至于程荞鹃跟岑凯琳更什么都不是。 　　距离紫琉最近的，也是她。 　　“紫琉，来，啊。”她就像个保母一样，一口一口把粥喂给紫琉；紫琉的语言能力已经逐渐进步，现在不只是会喊名字而已，一些基本要求都能透过口语来表达。 　　“好吃吗？” 　　“好吃。” 　　看见紫琉点头微笑，纪舒然也不禁感到一阵满足。 　　“水。” 　　把装了吸管的矿泉水拿到紫琉面前，她乖乖啜饮了几口。纪舒然以指抚去她嘴唇上的水珠，接着舔去，就像间接接吻般亲昵。 　　丹凤眼底似是夹杂着一丝疑惑，但黑眸间闪烁的神采相较于加护病房时已经丰富许多。 　　她的爱。纪舒然不禁为之动容，倾身上前，献给紫琉一个柔柔的亲吻。 　　紫琉双眼微张，“舒……然？” 　　“只有跟喜欢的人才会这么做；我喜欢妳，记得吗？我们以前也曾经亲吻过，很多次。” 　　“很……”紫琉语调随着唇角而上扬。 　　“很多次。”纪舒然的视线就像要将绷带焚化般热切，她微微一笑，再度凑上前去。她没亲吻，而是停留在紫琉面前不到两公分的距离。 　　近到能闻着彼此的呼吸。 　　她以甜甜的嗓音在紫琉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紫琉，在妳爸爸跟我妈结婚之前，我们是情侣哦。” 　　紫琉原来的体香早已被药水味取代，纪舒然深吸一口气，克制着眼角的湿意继续说：“我们很相爱、很相爱……可是，我做错了一件事，妳不愿意原谅我，我很难过，妳知道吗？如果妳还在新西兰，没有回来这里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紫琉一动也不动，而舒然一手环过她的腰，坐在病床上陪伴着她。“我们一起回新西兰吧？这里空气好脏，我们那里环境很棒，有小湖，有森林……待在那边绝对比妳在这里好得更快，也少了一些闲杂人等的打扰……”她以指抚过紫琉头上新生的细发。“回去，跟我们一起，好吗？” 　　紫琉嘴唇抖动着，很努力很努力想挤出个字眼，纪舒然耐心等待着，直到她说出“回家”二字。“嗯，回去，我们的家，我们定情的地方。”她解下右耳的戒指耳环，放在紫琉手心，然后再度亲吻紫琉。 　　“这是妳的耳环，妳暂时交给我保管，等到妳的状况更好一些，我再还给妳。”她轻咬着紫琉的耳垂，引起一阵□□。 　　紫琉没有抗拒，而是缩着脖子，像是玩闹般地扬起嘴角；纪舒然更加放肆，亲着她的脖子、脸颊，甚至连还包扎的地方也亲。 　　“痛……” 　　她不小心触碰到头上的伤！“还好吧？” 　　紫琉摇摇头，此时病房门开了，是妈妈；她提着精巧的水果篮，但在看见两个女儿并肩坐在病床上，而纪舒然紧搂着紫琉的腰际，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 　　午餐过后，护理人员进来替紫琉清洗并重新包扎伤口，需要多花一些时间，纪舒然依照往例的在一旁陪伴，并且询问包扎的技巧跟方法，然而母亲却对她勾勾手指，“舒然，来一下。” 　　正专注聆听着重点的纪舒然瞬间露出厌恶的神情，她强忍下来，快步迎向母亲身边。“干嘛？”跟母亲交谈，她会不由自主地换成英文。 　　“我有话要跟妳说。” 　　＊ 　　一走出病房，纪美香不由分说的挽着女儿，深怕她临阵脱逃。 　　“我们要去哪？我正在学着怎么照顾史黛！” 　　“我知道，但爸爸已经有打算要请一位临时看护帮忙，妳不需要学会这些。”纪美香神情出奇的冷淡。“陪我去一趟便利商店。” 　　“不用急着现在去吧？” 　　“够了吧！妳成天守在史蒂芬妮身边，还差这一点时间？”她抿嘴，克制不住脾气的对着女儿低吼。“我知道妳在担心什么，连妳心里最小的一点心思都看得清楚。” 　　“我哪有什么心思？”纪舒然倔强的别开眼，“我只是很在意很在意这个失而复得的姊姊。” 　　“是吗？‘姊姊’？”纪美香冷笑，伸手压了下电梯按钮。“妳对她的动作跟眼神，我可一点也感觉不到妳把她当作姊姊；在新西兰，妳们两个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我都知道。” 　　低着头的纪舒然冷不防抖了一下，“妳知道？”她悍然迎向母亲，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妳们在交往，是吧？” 第39章 39　谁能占有？ 　　她哑口无言，“我……” 　　“亲爱的，这不奇怪；妳是我生的，从六岁开始我就独自照顾妳长大，妳觉得妳有什么事瞒得过我？”纪美香笑里掺杂着得意。 　　她们因电梯间有陌生人在场而停止交谈，一走出电梯，纪舒然急着重启话题。“那爸爸他……” 　　“他还不知道，如果史黛没说的话。” 　　纪舒然顿时松了一口气。“妈，那妳……怎么想？就我跟史黛的事。” 　　母亲果断摇头。“我觉得不适合。” 　　妈妈的答案令她丧气。“为什么！” 　　“别误会了，我对妳喜欢女人这件事没意见。”纪美香食指碰唇，压低了声响，她们身旁陌生人熙来攘往。“但为什么非史黛不可？妳有其他选择。” 　　“我就喜欢她！” 　　“即便她成了现在这样？”纪美香语调陡硬。“幸好她是确定不会瘫痪，若成功复健，还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够想去哪就去哪的史蒂芬妮了！” 　　纪舒然咬唇沉默；她收起严厉眼色，重新调整了语气后说：“妳跟她是姊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我太了解妳的个性，所以我不会很强硬的反对，但也没完全赞成；至于妳爸爸那边，我就不清楚了。” 　　“妈。”纪舒然由母亲牵着走，在走近便利商店的自动门，“叮咚”一声，她的眼泪也随之落下。“我不管妳们怎么说……除非史黛拒绝我，否则我不会放弃……她很美，我爱她。” 　　她叹息着，“舒然……” 　　“当她成为妳的学生那一刻起，我就看上了这个优雅迷人的女孩。”既然已被母亲识破，纪舒然也没什么好隐瞒。“在场上，她的挥拍、她的奔跑、每一个滑步都让我赞叹，明明基本功跟我差这么多，为什么她可以屡败屡战，像是永远都打不倒一样！”她失笑，赞叹似的缅怀着紫琉在球场上的昔日身影。 　　“不管对手有多强，她从没认输过，她进步神速，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我甚至坚信她能够打职业赛，能够跟我一起在球场上自由奔驰……如果没有那些个意外的话！” 　　纪美香明白，女儿口中的愿景已不可能实现了。“史黛很可惜。” 　　“但她还是我心目中那个活泼率性的漂亮女孩。”纪舒然抹掉眼泪，站在冷藏库前的她随手抓了一瓶牛奶。“我不会放弃，她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们注定会在一起；就算最后要我亲口去说服爸，我也不会犹豫。” 　　“别忘了，史黛当初是只身一人回到台湾……舒然，妳们两个之间在我们结婚后发生什么变化，我不清楚，但是史黛对妳，真的……”一点芥蒂也没有？ 　　“她爱我！”纪舒然斩钉截铁地道。“我跟她是有些误会……所以我才央求妳们让我自己过来，为的就是跟与史黛解开心结；我会再次打动她的，我保证！即便恢复记忆，她也一定会心甘情愿回新西兰，那才是我们的家。” 　　凝望着女儿，纪美香知道舒然心意已决，她的斗性完全展现在球场上，就连私下的生活态度都贯彻到底，这是成功的要件，却也是把两面刃——紫琉跟舒然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所不明白的事。 　　无可奈何，纪美香只能就此打住。“妳说的对，我们会带史黛回家的……下星期会再做一次脑部检查跟全身检查，如果可以开始复健……” 　　“她会好起来。”面对紫琉的伤势，纪舒然露出了自信地笑，“一定会好起来的。” 　　＊＊＊ 　　凯琳带来母亲的祝福，她把鲜花给□□花瓶里，换了干净的水，并将之放在窗边。 　　纪舒然难得不在，大概是出去吃东西？整间病房只留紫琉一人。她刚换过新的包扎，脸上的绷带已经清除，露出结痂的创口；头发虽然长出了大约一公分，仍掩不住头上的伤疤。 　　她刚刚才得知今晚荞鹃姊跟心瑀姊不会过来——连续两、三个星期“飘”都只做中餐，让收益大受影响。是该回到正常步调的了，否则客源容易流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也可能受到伤害。 　　紫琉闭上眼睛沉睡着，凯琳不忍吵醒她，只是把心瑀姊拿给她的电子相框插上电源，那是紫琉的宝贝，她还背了一些先前在紫琉家里拿来的照片，可惜现在她无暇睁开眼来看一看。 　　她们的大头贴，她拿给紫琉看过了，毫无反应；她们在一起的自拍照就那几张……面对紫琉仍然受限的语言能力，以及纪舒然就像守门人一样密不透风的“保护”，凯琳一点机会也没有。 　　她的紫琉正在离她远去。 　　病床上安睡的紫琉离她好近，却又好远，她能够靠近床边去握住紫琉的手。可现在的她，不管是眼底还是记忆里，岑凯琳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只是个每天都来病房报到的陌生人。 　　“紫琉……”凯琳低喊，忘情的覆住了紫琉的手。明明不想打扰，可是一想到紫琉完全记不得她们之间的事，她就觉得很痛、很痛。 　　紫琉的声调在耳边响起。‘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忘掉妳……当我女朋友，我喜欢妳……’ 　　一想起当初在海边，紫琉对她亲口说出的告白，对比现在的情状便觉得很是讽刺！ 　　“现在变成只有我记得！”凯琳苦笑着落泪，床上的紫琉轻声嘤咛，似是酣睡间遭人打扰，微微睁开眼睛时显得有些不悦。 　　“妳醒了……吵到妳了，对不起。” 　　紫琉缓慢地扫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轻轻甩开了她们交握的手，重新闭上眼睛。 　　就这个小动作，让凯琳再度心碎。 　　她现在在紫琉眼里，会不会连陌生人都不如？ 　　病房门打开，以为是纪舒然回来的她赶紧抹掉眼泪，不料走进病房的是辛爸爸。他提着公文包，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的眼神接触到她时有些讶异，环顾病房，不见妻子与小女儿。“只有妳在这？” 　　凯琳点点头，喊了他一声“辛叔叔”，换来他一抹和善的笑。撇开紫琉的淡漠，纪舒然对待她宛如仇敌，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话语从没少过；他的太太则对她不冷不热，偶尔招呼她几声，只是少了笑容；唯独辛爸爸还会给她些许好脸色。 　　算来，辛爸爸是个念旧情的人，跟紫琉很像……他记得以前与她们当过半年邻居的一些往事。 　　“吃过了吗？” 　　凯琳点点头，“吃过才来的。”还洗了个澡。直到他走近，她才闻到便当的味道。 　　“在睡觉啊？太悠哉了吧？”辛绍威把便当搁上茶几，解下领带。“今天心瑀跟程小姐没过来？” 　　“她们……今天开始做晚餐。” 　　他点点头，“也好，她们没来，也就少了许多无谓的火花。”从紫琉发生意外，而他急忙从新西兰赶回台湾之后，每次碰面都免不了互相较劲一番。说实在的，他还真累了。 　　“心瑀姊她们……只是太关心紫琉了。”凯琳忍不住替她们说话。 　　“嗯，我知道，在我太太还没走之前，其实我跟心瑀关系还不错。”他的笑容里有着一丝疲惫，但更多是哀伤。“她对我续弦这件事很不谅解……我再婚之后花较多的心思在照顾美香跟舒然，忽略了紫琉，她也很不爽！” 　　是因为这样，卫心瑀才跟他彻底翻脸的。 　　凯琳笑得有些尴尬，尽量避谈他们的家务事。“叔叔有想过要从新西兰回台湾吗？” 　　打开便当的他为之愕然。“怎么这么问？” 　　“嗯……毕竟紫琉受这么严重的伤……总不好让她飞这么远。”难得能跟辛爸爸单独谈话，凯琳想趁机探探他的意思。“疗程再加上复健，究竟会拖多久也不知道；叔叔的工作难道非要在国外……” 　　“这我有想过！”辛绍威扒了一口饭，向后仰躺进沙发里。“妳说的没错，紫琉的状况还很难说，尽管最近恢复得不错……她想起跟妳之间的事了吗？” 　　讲到这个就心疼！凯琳惨笑着摇摇头，而他见状则是尴尬地抓着头发。 　　“尽管最近很有进展，还是要看复健的状况；倒是舒然她急着要回去，我也清楚，毕竟她的课业跟人脉都在那里……我如果决定回新西兰，其实主要是考虑到她们，当然了！我的工作重心目前也还在那里，紫琉她回新西兰的话……”他扫向病床，语气带了一丝犹豫。“或许离开这个伤心地也不全是坏事……” 　　“叔叔？” 　　“没事！总之……大概至少再待两个星期看看吧？如果可以，或许我们就会慢慢计划回新西兰的时间。” 　　两个星期！凯琳忍不住背脊发寒，瞥向仍在床上安睡的紫琉；最快再半个月，她们就要分开…… 　　“那、那，心瑀姊那边……”她们想必会阻止这件事情的实行！ 　　“心瑀关心紫琉我知道，可是别忘了，紫琉再怎么说还是我的女儿。”辛绍威口吻温和却坚定地说道：“需要对她负责的人是我。放她一个人回台湾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我差一点失去了她！还好，上帝给了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扬起笑容，挥了挥筷子，“凯琳如果真的想念紫琉，那就跟她试着保持联系吧？毕竟网络这么方便……说来妳们也很不容易，她居然就是为了找妳回台湾！当她真的付诸行动时，我还真的被她吓了一跳。” 　　因为是初恋……她们都把彼此视为初恋的对象呀！凯琳咬牙，一双手紧抓着裙襬。她好想对着辛绍威大声吼出“我跟紫琉在一起”，可是又明白这么做一点好处也没有……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或许会加深他把紫琉带走的决心也不一定……她不能冒险。 　　“算来，凯琳还真是很够朋友，为了紫琉妳每天跑医院；难得回来一趟，我是应该要找机会去妳家拜访才对……岑爸爸他们都知道吧？紫琉的事。” 　　想不知道都难！凯琳颤着唇，“叔叔……可以拜托你，再让紫琉在台湾多留一阵子吗……我……” 　　“我知道妳舍不得……唉，日期还没确定就是了，还是要等之后检查结果……啊！妳们回来啦？” 　　病房门开了又关，母女两人一起走进病房；纪美香关心着正在吃晚餐的老公，反而是纪舒然瞄了她一眼，笑笑走近后说了一句，“今天怎么没看到妳那两个女保镳？” 　　“她们才不是……她们要做生意，没办法过来。” 　　纪舒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所以妳今天是自己来的？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跟紫琉道别吧？紫琉迟早要回新西兰，等到那个时候，妳们想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最快再两个礼拜……凯琳光想到这个期限就感到恐慌。“不要……不要把紫琉带走！” 　　凯琳紧紧抓住紫琉的手；面对她的激烈反应，纪舒然只是冷冷的挑起一眉。这同时也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不要带走她……求妳！” 　　“岑凯琳，觉得难过吧？心碎吧？”纪舒然轻叹，抽了张面纸递给凯琳。“这就是当我知道紫琉离开新西兰时的心情！” 　　凯琳狠狠一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跌出眼眶。 　　“我们都一样。”纪舒然抿嘴，不甚温柔的拂去她的泪珠。“我告诉妳……我不会让的，妳懂吗？换作是妳，妳肯定也不会让我，所以，我一定会把紫琉带回新西兰！” 　　似是强调自己的决心，她再次重申，“她会跟我们回家……她是我的！” 　　凯琳闭上眼睛，眼泪扑簌簌地掉，她随手拉了一张面纸擦掉眼泪，再次开口时，竟是无比坚毅的神情——“她不是妳的，也不是我的……她只能是她！” 第40章 40　带妳逃走 　　“她不是妳的，也不是我的……她只能是她！” 　　纪舒然愕然，而凯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放开紫琉，淡淡地丢了一句“我明天再来”之后，匆匆地离开病房；她盯着那无比失落的身影，不知怎地，竟莫名同情起岑凯琳。 　　随着病房门关上，她收回视线，“紫琉……” 　　她们方才激烈争论她的去留，全都没去注意——病床上的紫琉早已睁开眼睛，但双眼却是空洞的；纪舒然对上她的眼，对于她在想些什么完全猜不透。 　　她听见了多少？了解了多少？在她朦胧又难测的脑海里究竟起了多少涟漪？纪舒然伸手去握住紫琉，就在接触的瞬间，紫琉的双眼重新对焦，紫琉反握住她，唇角立刻微微上扬。 　　“舒然。”似是第一次，在没接受到任何言语刺激的情况下，紫琉主动呼唤着她。 　　“我在这！”她现在才发现紫琉脸上的包扎拆掉了，她轻抚过紫琉脸上的结痂。感觉不稳的心情稍稍平复。“妳的脸……” 　　“水。” 　　原来只是要喝水？她没问岑凯琳的事……纪舒然抹去眼底的泪，让病床稍微升高起来，“我拿水给妳，等我。” 　　“嗯。” 　　＊＊＊ 　　经过脑部跟全身检查，证实紫琉的身体正在逐渐康复，除了骨折的左手需要更多时间复原之外，其余身体各部位的恢复可说十分良好。 　　辛绍威请了一位临时的专业看护照料紫琉，负责拍背、伸展四肢等工作，紫琉的脚也逐渐恢复知觉，是好现象！ 　　纪舒然仍是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紫琉似乎迷上了美国影集，她于是买了在线版权每天陪着她看打发时间；紫琉的记忆恢复似是稍稍停滞下来，可是看影集有助于她拾回英文口语；她的言语表达也在进步，尽管反应仍有点迟缓，可是已经能够用更多字句来表情达意。 　　纪舒然很开心，却也不禁感到有点害怕。 　　如果能够用说话的方式表情达意，那是否也能够听懂岑凯琳跟卫心瑀她们的呼唤？ 　　纵使紫琉对她们仍显得有些冷淡，但记忆这玩意儿很难说，天晓得紫琉何时会一下子全把以前的事情给想起来？ 　　不过，这样的害怕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随着紫琉能够进一步开始学习下床行走之后，爸爸也做出了回新西兰的最后裁决。 　　她的愿望，即将实现。 　　＊ 　　看护过来照料的时间是固定的，纪舒然陪伴紫琉的时间仍是最长；就在医生宣布紫琉可以试着下床学习行走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拉着紫琉在病房里学步。 　　“好，来，慢慢的，小心……”当紫琉终于双脚下床踩到地面时，纪舒然心里的感动与波澜或许远远胜过紫琉。她终于能够开始行走！尽管步履蹒跚、尽管速度就像婴儿学爬，她还是会亲手牵着紫琉，一步一步地慢慢前进。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可紫琉绝对足够重要到让她拿出全副耐心来面对。 　　“我怕……舒然，我怕，那个，撞到我。”她指着离她身边至少五公尺以上的点滴架！ 　　“不会的，我在这里，洗手间在那边，我们快走……妳还忍得住吗？” 　　紫琉的脸瞬间闪过一丝害羞，但又很快消失无踪。她点点头，“可以……忍。” 　　“好，那我不推轮椅。”前天她已经推着紫琉下去晃过一圈便利商店，能够看看新的风景似乎让她相当开心。她露出了躺病床以来最灿烂、最美的笑容。 　　“来……对！再来……对！”纪舒然低头注视着紫琉的脚，她光脚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是人生中的第一步一样谨慎、缓慢。 　　左脚、右脚，再回到左脚……纪舒然一步一步牵着，直到紫琉终于走到了目的地，终于完成了她的任务。 　　“妳好棒！紫琉，真的很棒……”纪舒然忍不住对着她又亲又抱，紫琉笑得纯真又羞怯，仰头迎接她的亲吻。“我爱妳……对了！耳环。” 　　紫琉露出了疑惑般的神情，她拉扯着右耳，解下耳环，稍微清洗过、擦拭干净后在紫琉眼前晃了晃。“我替妳戴上？” 　　她没等紫琉点头，快速的将耳环戴回紫琉左耳。“物归原主了，很漂亮……啊！爸爸不知道晓不晓得妳喜欢女生？” 　　“知道。”紫琉自动地接下她近乎自问的问句！“爸……知道。” 　　“妳想起来了呀！”纪舒然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她蹲了下来，凝望着紫琉，“妳还想起了哪些事？想起自己打过网球吗？还是新西兰的家？” 　　紫琉眨了眨眼，主动地向前倾，纪舒然又惊又喜，然后感觉嘴唇被她轻轻碰了一下——紫琉吻她！ 　　那是个宛如蜻蜓点水的吻。紫琉慢慢的退开，对着她微笑。“喜欢妳。” 　　纪舒然捏着鼻尖，感动得掩面而泣。 　　她抓回了……亲手抓回了，那个美梦。 　　＊ 　　凯琳头一回带着全家人一起来探望紫琉。 　　意外的是，病房里只有辛爸爸跟他的新任太太在；岑父跟岑母先是送上礼物，满口说着“很晚才来探望”、“真是不好意思”的各种寒喧话语。凯琳只在意紫琉，紫琉她正坐卧在床上盯着平板看影片。打从她做过全身检查之后一直是这样，凯琳也看过她给纪舒然牵着行走。 　　她由衷地替紫琉感到高兴。 　　两兄妹一起待在紫琉身边，“没看到讨厌鬼。”岑凯哲低头对着她咬耳朵。 　　“不要给紫琉听见！她会生气。”凯琳轻斥，回过头碰巧与抬起眼的紫琉视线交会。“紫琉……我打扰妳看影片了吗？” 　　她摇摇头，反而放下平板计算机。凯琳不明就里，只因紫琉就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她，什么也没说，也没任何反应。 　　凯琳笑着打破沉默，她手握紫琉给她的贝壳吊饰，将之展示在紫琉面前。“妳看！妳以前送我的。开学第一天，我把它丢在家里了，妳陪我回学校找，直到我妈打电话来催！” 　　“我给的？”紫琉一脸疑惑，盯着那个贝壳良久，最后淡漠的摇摇头。 　　凯琳悲哀一笑。“妳还是什么都想不到，对吗？”心瑀姊跟荞鹃姊后来也多次测试过，紫琉对她们还能产生一些特别的反应，唯独她……唯独她，就像是狠狠的自她脑海里抹煞掉，一点也不剩。 　　紫琉露出了微笑，对她点点头，“抱歉。” 　　这两个字深深的击碎了凯琳的情绪，她掩面，近乎崩溃的扑进哥哥怀里，病床上的紫琉有些慌了，心急地以眼神向父母亲求救，逼得还在聊天的家长们赶来了解情况。 　　还没完全恢复情绪感知的紫琉，以为是自己不够礼貌；可正是这样的疏离感意外击溃了凯琳。 　　没有什么比紫琉的疏离客套还令凯琳难过。 　　许是就连纪舒然也同情起她来了，她每次过来，即便大多都还会与纪舒然见面，但也很少再听见对她的讽刺。 　　不需要了。 　　是不是就连打击她都不再需要了？因为紫琉根本想不起与她之间的事。 　　“妹妹……妳还要去？” 　　凯琳事后才知道，岑凯哲早就把她的秘密跟妈说了；妈不同意她跟女孩谈恋爱，可是在亲眼目睹她对紫琉的用心之后，就连妈也不忍再多说上一句。 　　或许妈只是在等待；等待她终于看开，看开她与紫琉之间那不再回头的爱，等着她自己放弃。 　　“嗯。”凯琳换上衬衫，稍微整理了自己的领口。“我出门了。” 　　除非真的再也看不见紫琉，除非紫琉完全走出她的生命……否则，她不会轻易放弃。 　　只因为，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把紫琉当成是支撑生命的支柱。 　　＊ 　　病房里果然只有紫琉一个人。 　　这两个月来她每天都来报到，因而抓到了纪舒然跟她母亲用餐的空档；原本纪舒然还提防着她，但自从紫琉开始学习复健之后，或许是看清自己的优势无可撼动，知道她变不出什么把戏，所以在喂紫琉用完晚餐之后，她们会安心的离开大约半小时。 　　凯琳都选在这个时候进病房陪伴紫琉说话——或只是单纯陪她看影片。 　　她原以为紫琉还跟之前一样盯着平板，但今天不同以往……她踏进病房时，紫琉正襟危坐地在病床上，就像是在等她。 　　“紫琉，妳……” 　　“待在病房里闷，我想，出去。”紫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烦躁。她抬起手来，旁边已经备好一台她专属的崭新轮椅。“我要妳陪我。”她就像个高傲的小女王说出命令句。 　　却是凯琳求之不得的结果。“好！我陪妳。” 　　她就像个小偷一样，让紫琉坐在轮椅上，将她从宛如堡垒般的单人病房偷渡出来。 　　护理人员看见她被推出来都显得有点紧张，但或许是早已有过先例，再加上程荞鹃在医院里把持的恶势力，她们只能目送凯琳推着紫琉走向电梯间。 　　“带我出去。”紫琉仰头，凯琳迎上她的眼，连她头上的伤疤都瞧得一清二楚。“我想吹吹风。” 　　“现在外面有点凉……”发生意外时还是秋天，现在都入冬了，只凭单薄的病服无法遮挡寒风。 　　“我想看夕阳。”紫琉仍是执拗的要求着，“凯琳，带我去。” 　　就为了她一声得来不易的“凯琳”，她豁出去了！她很快的把外套脱下来让紫琉反穿，连围巾也一并奉上，勉强挤进电梯，下了楼之后赶紧冲过大厅以免被人发现！ 　　当她们终于顺利来到中庭的大门口时，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紫琉瞇着眼嘴角上扬，想必也是开心的吧？ 　　这里连凯琳也没来过，不过半开放的空间设计能够让人就算不出院区也能看见天空、吹吹风、看夕阳……就算秋去冬来，庭院显得有些萧索，可只要紫琉在她身边，就算一句话都不说也令她满足。 　　今天是星期天，凯琳庆幸自己来得早，不过即便如此，天边的晚霞消逝得极快；当她指着西边的夕阳，夕阳已经呈深紫色，顶多再十分钟，就要天黑。 　　外面风满大的，不晓得要是让纪舒然她们知道她擅自把紫琉推出来，会有怎样的反应？ 　　但，这是紫琉的要求，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原来那就是紫……很漂亮。”伸出手的模样就像是能抓住天边晚霞紫琉似乎很满足，着迷的望着天际，“风……有海的感觉？是海风吗？” 第41章 41　说个故事 　　“不，这里离海很远，我们学校闻得到海风……哎，可惜妳已经不是海巢的学生了。”想起与她唯一的直接联系都被切断，凯琳又是一阵鼻酸。“对了！妳的英文朗诵拿到第一名耶！我一直都没跟妳说。” 　　紫琉偏着头，似乎是在消化她的讯息。“我不记得……什么朗诵。” 　　“妳当然不记得了！妳的英文在受伤前说得超流利的。” 　　“妳在哭。”紫琉听见了凯琳话语间的鼻音。“为什么……老是看到我就哭？” 　　“因为妳不记得我了……”眼泪无声滑落脸颊，她撇头偷偷擦掉眼泪。 　　“对不起……” 　　“妳不需要道歉！紫琉，听着，不要再为妳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道歉……”凯琳煞住轮椅，来到她面前蹲下来；紫琉低头望着她，而她握着紫琉的右手传递温暖。“我只希望妳好好的……就算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妳好好的……” 　　这段难熬的期间，她想了很多很多；她一次又一次的满怀希望来到紫琉面前，却总是失望而归。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指天骂地，沮丧难耐到暗自垂泪，直到现在，她仍是伤心难过，但……心里已经渐渐地做出调适，做好失去她的准备。 　　她还是希望紫琉想起她，但那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到头来，她真正希望的，或许只是想看到紫琉重新对着她笑、陪她说话，甚至像现在这样与她单独相处。 　　紫琉不属于任何人，她只能是她。 　　她爱紫琉，但爱绝不是一味地强求占有。 　　她只要紫琉好好的。 　　即使…… 　　即使紫琉有一天将会离开她身边，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或许紫琉终究会想起与她之间的事，或许会感到惋惜，但……就这样吧？ 　　只要紫琉，好好的，那就够了。 　　“我很好。”紫琉没回握她，视线却不经意的带了些往昔的温柔。“妳好吗？” 　　凯琳却是笑了，她点点头，跪下来亲吻着紫琉的手。“我跟妳说一个故事好不好？” 　　指尖碰到凯琳的眼泪，热了，却又转瞬间化为一阵湿冷；这奇异的感觉令她心头一颤，她没抹去，只是点点头。 　　“有两个女孩，她们小时候玩在一起，那个时候……她们只是单纯在一起，而且其中一个人头发故意剪得短短的！就像妳现在这样。”凯琳以掌心轻轻刷过紫琉的短发，现在已经长到大概三、四公分长。“另外一个女生不知道，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她们每天在一起玩，渐渐的，把彼此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放在心里一个最特别的位置。 　　“但是呢，这样的时间不久，因为短头发的女孩搬家了；很突然的搬家……”凯琳抹掉眼泪，而紫琉专注得出神。“小女生很难过，虽然之后收到了几个短发女孩寄给她的小礼物，她很珍惜很珍惜……不过她们还是分开了，而且这一分开就是十年。 　　“可是很奇迹的是，就当小女生以为短发女孩不再记得她了，上高中的时候却发现她们居然同班；此时小女生终于发现了当初跟她在一起玩的短发女孩已经长成长头发的大美女……她们再度见面了，得知女孩回来就是为了找她的小女生很开心，很快的，女孩跟小女生告白，她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开心的一段时间。 　　“小女生原本以为这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恋爱，但是女孩的亲人告诉她，应该说请求她做到一件事……妳知道是什么吗？” 　　紫琉摇摇头，“是什么？” 　　“无论如何，不要轻易放弃她；说什么都不要轻易放弃。因为女孩早已把小女生当作是一生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凯琳紧紧握住紫琉的手，“她答应了，而且努力去做到……事后，小女生才知道，那不是约定的力量，更不只是一份责任。 　　“因为小女生，真的、真的爱她，很爱很爱！所以……所以……”她哽咽着掩嘴，无法再说下去。 　　“那个小女生……”紫琉缓缓接下话来，“就是妳对不对？而那个女孩，是在说我？” 　　“对……我说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故事……我答应心瑀姊，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放弃妳……后来才发现，其实不用她说，我根本放不下妳！”接触到紫琉温柔的眼，凯琳心头一暖，视线却是一片模糊。 　　“紫琉……我爱妳……” 　　她已把所有的关心与爱全都倾注在这三个字里。 　　可是紫琉不记得。她的眼眸纯粹又温柔，却是波澜不兴的。 　　眼泪无情地将她们分开，在凯琳脸上流下一道又一道心伤的痕迹；她们的故事，只有她自己记得。原本该属于两人之间的故事，只属于她们之间的…… 　　“岑——凯——琳！” 　　纪舒然像程咬金般的杀出，就像头怒气冲冲的狮子；就在夕阳完全隐没在远方大楼的楼顶，说故事时间，意外而突然的，结束了。 　　＊＊＊ 　　凯琳被纪舒然痛骂了一顿，舒然当着她的面将凯琳与她分开，推得远远的，甚至此后不让凯琳再靠近她一步。 　　有好几次，紫琉听到像是凯琳的声音出现在门外，然后舒然就会冲到门口去找凯琳吵架；只有卫心瑀跟程荞鹃陪同时，她们才能见面，但已经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她要凯琳陪着自己到处走。 　　是她害凯琳被舒然骂。她想对凯琳说声“对不起”。 　　“那个家伙，分明是故意要让妳生病感冒，拉妳去外面吹风！” 　　“是我要求的。” 　　“她分明是想要把妳给抢走！”纪舒然的脸色很难看，“总之，我不会再让妳跟她单独相处了！” 　　面对这样的禁令，紫琉只是淡淡一声应和。 　　而随着她的身体逐渐康复，左手的骨折在乖乖休养之后顺利拆开夹板；她与家人一起回新西兰的日期，悄悄地决定了。 　　＊ 　　墙上的时钟显示着现在才早上八点，她们已经吃过早餐，而且换上了平常的衣服。 　　紫琉有些企盼的盯着门口，“她们……不会来吗？” 　　“妳说谁？”纪舒然搬来自己的行李箱，里头塞满着她的衣物，她看见属于紫琉的那个电子相框还在运作，撇了撇嘴，扭头回到床头柜拔掉插头。 　　“就是经常来看我们的那三个人。” 　　“她们才不知道呢，我们原先预定的出院时间是后天，但是我们今天就走！”纪舒然笑里夹杂着得意，她坐在紫琉身边续道：“那个老是只用一只眼睛看人的程荞鹃听说出国去了，今天又是星期四，学校上课，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回家。”爸妈正在着手办理出院手续，或许是有些突然，但为了能顺利离开台湾这个是非之地，她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学校……上课。这意味着凯琳不会来了？没机会说“再见”。 　　“紫琉，要回家了，开心吗？” 　　舒然很开心，她嘴角上扬着，就连双眼都充满神采。 　　紫琉无语，转头望向窗外；一向拉上的窗帘现在敞开着，外头清澈金黄的阳光洒进病房里……好像似曾相识。 　　“紫琉？”舒然轻轻扳过她的脸，“在想什么？”她微笑，带着怜惜的吻上紫琉的唇。“妳最近陷入沉思的时间变长了，好像想着什么秘密似的。” 　　紫琉温顺的接受她的吻，直到她把手环住自己的肩膀，在她耳际低语“我的爱”。 　　她微颤，闻着妹妹身上的体香，眼角瞄向她最近独自步行时不可或缺的助行器。 　　“舒然——” 　　病房门被打开，来迎接的是纪美香，舒然乐不可支的宣布：“我们走吧！” 　　＊＊＊ 　　当凯琳就像这两个多月以来每天的既定行程，走进医院大门，前往电梯间，按上单人病房的专属楼层时，她不禁吐了一口气。 　　不知道今天的纪舒然还会对她说些什么？每天都是这样，无形中带给她极大的压力。 　　打从那次偷偷带着紫琉出去看夕阳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纪舒然对她的讽刺与挖苦比一开始更甚，虽然打算不当一回事，听久了还是会渐渐感觉到痛。 　　“我只是想看看紫琉。”在电梯里，她对自己低声说。 　　走出电梯间，经过跟以往同样安静无声的护理站，那些身穿白色衣裤的护理人员早已不会再去注意她，就像个在相同场合上班的同事一样。 　　她走向熟悉的病房号码，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敲门进去，“紫琉……” 　　不对劲。 　　里面的空调没有启动，灯，是关着的。 　　“紫琉？”连一点光线都没有——唯一的光是窗外透进来的街灯。她打开电灯开关，走进病房几步。 　　病床上是空的。 　　凯琳彻底楞住了，她动弹不得；死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病床，然后发疯似的打开浴室门，就连置物柜都一并打开！ 　　她走错了吗？ 　　凯琳噙着泪冲出病房外，把外头所有的单人病房的门牌都看过一遍，最后抱着一丝希望奔向护理站，期盼能得到正确指引——或许只是又换了一间病房，是吗？是吗？ 　　“辛紫琉……她出院了。” 第42章 42　故事未完 　　出院了……“什么时候……” 　　凯琳掩着嘴，而护士小姐自顾自地说：“……早上办的，虽然是可以出院了啦……可是其实最好还是再多复健一阵……有钱人大概不缺这一点保险给付，都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小姐，妳还好吗？”讲了一大串，抬起头才赫然发现眼前问话的高中女生正低头啜泣。 　　凯琳支撑不住的跌坐在地，引来护士小姐的惊呼，“妳没事吧？” 　　她不痛。 　　她一点也不感觉到痛。 　　紫琉出院，意味着……她回新西兰，她们再也见不到了。 　　难怪昨天纪舒然的笑容如此自信、如此诡异，只因为她早已胜券在握；她们一定计划已久，就连对她一直都抱有善意的辛爸爸都不肯说，原因可想而知，因为她们不希望受到任何阻挠……如果事先知道消息，荞鹃姊跟心瑀姊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拦住她们。 　　他们封住消息，出奇不意，最后顺利的把紫琉带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凯琳很想大吼大叫，毫无顾忌的痛哭一场，却发现自己除了流泪，连哭出声音都做不到。 　　只有心很痛。 　　痛到，无法言说。 　　她们被彻底分开了，紫琉走出了她的生命，很可能是永远不会再见面。 　　她还来不及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紫琉之于她有多重要。 　　来不及再说一次“我爱妳”。 　　好多话还来不及说……一切都太迟了。凯琳感觉自己的心正在崩塌，任凭护士小姐怎么安抚，她都无法听清…… 　　直到—— 　　助行器的声音，由远而近。 　　四脚拐杖在来到凯琳身边停了下来。 　　凯琳睁开泪眼，看见那支全黑的助行器，她抬起头，冷不防与一双再熟悉不过的丹凤眼眸视线交会。 　　“妳只说到小女生很爱那个女孩，很爱很爱……我一直在等妳说出之后的剧情。”那个女孩温淡开口，嘴角微扬着，露出了再温柔不过的浅笑。 　　“‘然后’，她们怎么样了呢？” 　　凯琳抹掉眼泪，连脚步都还来不及站稳就急忙跳了起来；女孩被迫丢下助行器，迎接凯琳送来的拥抱。 　　然后—— 　　她们的故事，还要继续下去。 　　＊＊＊ 　　紫琉被带离待了两个多月的医院，心里的欣喜其实大过于不舍。 　　她们先回到家，收拾一些属于她的东西；紫琉看过好几次凯琳身上穿着的水手服。既然她俩曾经同校，想必那件制服也还在，可惜没看见，她原想……带走做个纪念。 　　稍微休息之后，他们带着中餐，由爸爸开车直接前往机场。她们的飞机是下午四点。 　　她的影集看了一半，就在主角正准备揭露最后真相前停下；紫琉的心没来由的感觉浮躁，即便身旁就坐着她很喜欢的妹妹舒然，而前座的爸妈也不时以中英文交杂的方式谈话，逗得舒然哈哈笑。 　　可是自从醒来之后，紫琉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安……彷佛自己默默从这个家庭脱离开来；像是莫名少了一份很重要的……归属感。 　　怎么回事？ 　　她们是一家人，对吗？ 　　“……琉？紫琉？”怔忡间，坐在右手边的舒然轻拍她的手掌，“怎么了？不看了吗？”她指着已被按停的影集。 　　“哦……嗯。” 　　“觉得无聊吗？”妹妹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紫琉眨着眼，感觉头有点晕，舒然左耳上戴着单只的羽翼耳环，那只银色羽翼让她望了好几秒钟。“还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紫琉知道自己应该停止回想了，这段期间已经吃过太多亏；每当她用力去想些什么事，就会头痛。 　　她调整着呼吸，“跟我说一些家里的事。” 　　“好呀，想听哪方面的？”舒然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甚至把她的需求放得比自己更优先。 　　明明是妹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却是如此照顾着她、喜爱着她，就算她并不如以前那样漂亮。 　　这个女孩，深爱着她。 　　“都好。” 　　“那我说说学校的事情吧。”舒然紧紧挽住她，就像深怕她振翅逃走似的；紫琉无言把头靠在舒然的肩膀——就像这些日子她们独处时的举动。从照后镜里她看见来自爸爸的一记疑惑眼神，她闭上眼，不想做任何理会。 　　舒然断断续续地说着，直到她们下车，把车子交给寄放处的人员，再换上另一台车子继续前往机场。 　　“对了，这个给妳。”舒然递来一支手机；她接过，摸着那支轻巧的话机，一脸讶异。“这是妳的电话，当初车祸时原本的摔坏了；爸爸特地拿去重新办了一支，里头的数据都还在。” 　　她按开，漫无目的地在电话里搜寻着；里头只登录了几个人的电话，包含经常来探望她的小阿姨，还有凯琳。 　　“妳打开来看过吗？”紫琉发现里头的资料少得可怜。 　　“没有，那是妳的隐私。”舒然撇着嘴，不经意地望向别处。 　　她按开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聊天程序，很快地发现——“没有网络。” 　　“妳要吗？可以用爸爸的，或是我分享给妳。” 　　车子到达机场；为了方便行动，她坐轮椅，由舒然推着，爸妈负责她们的行李——其实她也没多少行李。 　　在办理登机手续之后，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半小时，爸妈挽着手浓情密意，打算去喝咖啡到处晃晃，她们姊妹手上都有电话，如果要约定集合，大可以讯息或是通话连络。 　　她被舒然推着走，经过化妆品与美妆保养的柜时，舒然显得兴致盎然，“妳要看看吗？” 　　紫琉摇头。“能买顶帽子吗？” 　　“当然可以。”舒然轻抚着她的头发，暗骂自己的大意，买了一顶棒球帽给她。“在意头上的伤口？” 　　“当然，女生都爱漂亮。” 　　舒然笑着凑近她耳边，亲吻她的戒指耳环跟耳朵，低声说：“在我心里，不管妳变成什么样都漂亮。” 　　话说得很动听，而舒然也确实做到了；紫琉的内心却一反常态的毫无悸动，只是静静的露出微笑。 　　“妳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舒然嘟着嘴，似乎有些埋怨。 　　“今天确实很不一样啊。”她抬起手，展露着自己的新外套，“我不再是病人，这里也不是医院。” 　　“说的也是！可是，我指得是妳的反应。”舒然拨着头发，蹲在她面前低问：“想起什么了？在即将要离开台湾之际。” 　　紫琉不语，舒然只能猜测。“舍不得？” 　　“或许吧？”其实她也无法解释这种失落又怅然的心情究竟是怎么造成的。“我跟妳们回去，另外那三个人……是不是我就再也看不到她们了？” 　　“是吧？毕竟新西兰跟台湾有段距离。”舒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妳的家在新西兰，妳的朋友在那，我们也在那里，妳舍得放我一个人回去，自己留在台湾吗？” 　　望着舒然，紫琉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舒然依赖似的贴靠着，她感觉着脸颊的温度，心跳竟是默默加快了。 　　“舒然，我……” 　　“妳是我的姊姊。”舒然起身，回过头摸着她的脸。“也是我的爱，我不会让妳轻易离开我。” 　　她们相互凝望着，最后，紫琉终究是妥协的点点头。 　　＊ 　　在医院里能吃的选择相对有限，紫琉给舒然推进咖啡厅，点了一个小巧的柠檬塔；舌尖的味蕾像是突然被唤醒，她感觉自己许久没吃过这么象样的甜点，三两下就吃个精光，还意犹未尽。 　　舒然边喝着咖啡，一边使用手机跟网络跟新西兰的友人连系。“回到新西兰之后，那边的朋友不会叫妳紫琉，而会是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史蒂芬妮。”舒然展示着她与友人的对话，指着那个拼字。“我们都习惯亲昵地叫妳史黛，所以史蒂芬妮、史黛，都是在叫妳。” 　　把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嘴里转了几圈，紫琉反问：“那妳呢？” 　　“珊曼莎，妳们会叫我珊。” 　　珊……珊曼莎……史蒂芬妮…… 　　紫琉下意识地拿出了自己的电话，回到方才的聊天程序，寻找可能的记忆线索。 　　舒然说得没错，她们尊重她的隐私，所以只是尽可能的还原电话里的数据，但不包括聊天纪录。 　　她只能看见一个个联络人出现在名单之中，然而完全没任何对话，所以她不知道在受伤之前，她跟这些人有过什么特别的谈话或连系…… 　　其中一个名字特别醒目。 　　小熊凯琳。 　　点进空白的聊天窗口，紫琉想传送讯息，脑子再度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很快地按掉，搜寻着联络人清单；撇开像是认识却又陌生的“同班同学”，其中有两个重要的人——小阿姨卫心瑀，以及总是只露出左眼，笑容可掬的程荞鹃映入眼帘。 　　程荞鹃的个人讯息除了迷死人的自拍照之外，底下还留了小小的四字个人简介：“有事留言”。 　　‘那个老是只用一只眼睛看人的程荞鹃听说出国去了……’舒然在说出这句话时，活像得到了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荞鹃姊…… 　　打了几行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及时看见；紫琉送出讯息之后，跳回“小熊凯琳”的窗口。 　　舒然与凯琳在床边的争吵，彷佛近在眼前。‘她是我的！’ 　　‘她不是妳的，也不是我的……她只能是她！’ 　　她，不是任何人的。本来听见了没特别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一字一句都打进她的心底。 　　“我只能是我……变成，这样的……我。”紫琉喃喃自语，抚摸着自己的脚，这个行动不便的自己，这个……头跟脸，还有手都受过伤的自己。 　　‘我爱妳……’在医院中庭里，凯琳握着自己的手，哭着对她诉说着那三个字，猛然跃于脑海。 　　“凯琳……”心里突然有股冲动，好想再见她一面；紫琉抚摸屏幕上凯琳的头像，手指笨拙的输入着讯息。 　　送出讯息的瞬间，网络断了。 　　“妳在联络谁？” 第43章 43　我心所向 　　“妳在联络谁？” 　　抬起眼，是紧盯着她的舒然，她的眼眶里转着泪水，随时都要滴下。 　　“我只是……道别。” 　　舒然忍不住笑了，她摇摇头，“等我们回到新西兰落地了再说；爸刚刚联络我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走走，一个小时后去跟他们会合。”舒然一说完，没等她回话，立刻松开轮椅的煞车，将她推出咖啡厅。 　　紫琉抬眼，“妳总是这样。” 　　“什么？”正推着她飞快通过走廊的舒然没有听清。 　　她抿着唇，撇开头不再多谈。 　　＊ 　　飞机起飞前四十分钟，辛家四人在候机楼准备登机。 　　“珊，来一下。” 　　叫她的人，是辛绍威。 　　纪舒然望了紫琉一眼；现在的紫琉难得心情不佳，除了静静地望着外头在跑道上整备的巨大客机之外，对于其他人的提话并不多谈。 　　纪舒然不清楚原因，但与其强行搭话，不如暂时让紫琉独自冷静。她们即将返回新西兰，没有人能再把她夺走。 　　“爸，怎么了？” 　　辛绍威插着腰，莫名给人一种威严感。“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妳跟紫琉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纪舒然一楞，勉强露出一抹掩饰的笑。“我跟紫琉……就只是姊妹而已啊！还能怎么回事？” 　　“别想骗我。紫琉的性向，我是清楚的。”辛绍威不打算拐弯，而小女儿脸上不经意泄漏一丝愧色。“妳说过，当初无论如何都打算回来台湾一趟是为了解开跟紫琉间的误会，我尊重妳，所以没多过问；妳跟紫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舒然紧抓着裤管，窘迫的模样显而易见，想了许久，她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不可能蒙混过关。 　　“我跟紫琉……在交往。”只能说实话。 　　他语调陡高，“交往！情人之间的交往？” 　　纪舒然深吸了一口气，“是！” 　　辛绍威难堪的以掌蒙眼，“都怪我忙翻了！又因为紫琉的病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新西兰车祸住院的时候。” 　　那是他跟美香还没结婚的时候……这下子真相大白了。 　　“我一直以为紫琉的反常是因为失去母亲而太过伤心的缘故……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辛绍威咬牙切齿，环顾周围，准备登机的人越来越多。他只能隐忍不发，“妳们必须停止，就这样！待会儿上飞机，我跟妳换座位，妳跟美香一起，紫琉跟我坐！”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纪舒然睁大眼睛，“不！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是妳说了算，这个家，我做主！”辛绍威直截的做了决定，果断的结束对谈。他绕过纪舒然，直觉望向紫琉的方向—— 　　“爸！紫琉她……”纪舒然回头，直接撞上了辛绍威的背。 　　“紫琉……”他睁大双眼，盯着方才轮椅停等的位置。早已空无一物。“不见了！” 　　“什么不见……紫琉？” 　　一眨眼的时间，没人看顾的紫琉居然消失了！ 　　“珊！分头找！”辛绍威心急如焚，伙同刚从洗手间走出的纪美香，与纪舒然三人分头寻找消失的紫琉。 　　候机楼就这么大，即便人潮逐渐涌入，没两三下都能确定紫琉不在这里；别忘了，紫琉的助行器不在身边，她的双脚还不能够活动自如，就算是自己推轮椅，她骨折方愈的左手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 　　她跑不远！意识到此点的纪舒然抢先一步离开候机楼，在外头的走道远远看见一台正要隐没于人群之间的轮椅——是她！ 　　“紫琉！回来！” 　　轮椅上的紫琉回头望了她一眼，毅然决然地将自己送进人群之中。 　　她为什么要跑？纪舒然焦急之余也感到十分挫折与不敢相信，紫琉亲口说了“喜欢”，这一路上她的照顾与往常并无二致，为什么…… 　　‘妳总是这样。’ 　　该不会……紫琉想起了什么，跟卫心瑀、程荞鹃她们连络了吧？她才刚拿回手机不是吗？纪舒然知道自己大意了！当初为了教会她使用平板，着时费了一番心思，想不到紫琉的记忆已经恢复到足够使用手机的地步！ 　　不要再失去……绝对！“紫琉……我的爱！” 　　论速度，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纪舒然绝对占优势，更别说紫琉大伤初愈，推着轮椅也仅是勉强前进，没有助行器就等于失去双脚，她跑不掉！ 　　转眼间，轮椅的握把近在眼前！ 　　就在纪舒然上前一步，准备抓回主导权之际，两个陌生的黑衣男子立刻将紫琉与她之间隔开。 　　“你们是谁！让我过……让开！紫琉！”纪舒然不顾形象地对着他们又扑又抓，但两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坚定如山，饶是受过运动员训练的她也难以挣脱！ 　　她的紫琉近在眼前，却又是那样遥远；紫琉没有利用机会逃跑，只是喘息一阵，然后回头望着纪舒然。 　　“舒然！紫琉！”是爸妈的声音！太好了，他们追上来了！ 　　然而紫琉身后，也突如其来冒出一双手，她坚定地握住轮椅握把，紧接着双手像围巾一般揽住轮椅上的紫琉。 　　那是个笑容可掬的长发女子，她的长相，纪舒然一点也不陌生。 　　卫心瑀。 　　她低头，对着轮椅上的紫琉说：“紫琉，我来接妳回家了。” 　　＊ 　　卫心瑀身边也跟了两个黑衣男子，他们站前一步，把紫琉与家人之间区隔开来，就算是辛绍威跟纪美香在场，也难以轻易夺回紫琉。 　　方才发狠的推动轮椅逃离，让紫琉的两只手腕备感酸疼。即便知道是她发送给程荞鹃讯息才换来她们的保护，但卫心瑀能在传讯之后一个多小时就赶抵此处，她承认自己仍是被吓着了。 　　但，她很庆幸自己还来得及做出决定，庆幸心瑀姊来得正是时候。 　　“心瑀姊……妳怎么……” 　　“荞鹃今晚才回来；她发了讯息给我，并派了车要我立刻赶到机场来接应妳，妳说我能不来吗？” 　　“心瑀！这……这怎么回事？”发问的人是辛绍威。 　　“辛先生，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卫心瑀刻意冷着声调，温柔的眼神在接触到男人的瞬间化为无形利刃。“紫琉的伤根本还没完全好，你为什么要趁荞鹃不在的时候决定出院？我记得院方勉强同意的出院日期是后天。” 　　辛绍威自知理亏的闭紧嘴巴。“这……好！算了，我认输，我确实是怕了程荞鹃那个女恶霸；然而我带走自己的女儿难道不对？别忘了，我们家在新西兰！” 　　卫心瑀冷笑，“对，你说得对……但那个‘我们’可不包含紫琉在内。” 　　紫琉抬起眼，与父亲视线交会。 　　“紫琉，妳怎么说？” 　　该是表态的时候了。 　　“爸，对不起，直到两个小时之前，我都还希望自己能跟着你们回新西兰……”她弯唇苦笑，右手把玩着刚拿到的新手机。“但是现在，我很肯定我想留在台湾，我想留在这里跟心瑀姊一起住，我想回到‘飘’继续帮忙……我想在这里念书。” 　　他愕然，“妳的记忆……完全恢复了？” 　　她摇摇头，“还没完全。老实说，在住院的时候我想起来的确实都是与妳们的记忆……但是，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人。”她闭了闭眼，深深叹了一口气后说：“为了她，我想留下。” 　　辛绍威的眼底似乎像是了解了什么，他皱着眉，最后像是勉强同意似的点点头。 　　想不到父亲居然会被说服！“不！不要……”最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莫过于纪舒然。 　　“妳说过妳喜欢我……紫琉，妳不能这样再次舍弃我……我、我为妳付出都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的！” 　　紫琉望着掩面痛哭的纪舒然，请把她架住的两位黑衣男子将她放开，“舒然，我有话要跟妳说。”她对纪舒然伸出手。 　　纪舒然抹掉眼泪，抓住最后的机会来到紫琉面前，她紧紧握住紫琉。“妳说过妳喜欢我！妳亲口说过的！” 　　“对，我喜欢妳。” 　　紫琉的承诺令她唇角上扬，却又面露忧虑。“那为什么妳……” 　　“舒然，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我一时还想不起来……但我记得我们在医院里相处的一切，妳对我很好。”紫琉回握着她，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我相信妳的话，我们曾经是情侣，也是名分上的姊妹……我感受到了妳对我的用心、妳的爱。” 　　紫琉必须承认，即便舒然对待凯琳的态度很苛刻，但舒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我们确实在一起！”纪舒然痛苦的□□，把脸埋进她的腿掌之间。“我是真的爱妳……别走！” 　　“但我不爱妳。” 　　如恶梦般的话语，再次现于耳际。“紫琉，妳……” 　　“记得吗？妳曾在新西兰时对我说过的告白，那天阳光普照。”紫琉亲口说出了那段往事；而纪舒然立刻联想起住院这段期间，她一直不喜欢看见阳光……让纪舒然误以为那是受到车灯强光照射的影响！ 　　答案揭晓——那是紫琉下意识避免让自己回想起不快回忆的自我防卫。 　　“妳给我的爱一直没变，而我对妳，或许依赖的感觉还多过于爱……我很喜欢妳，但我不是妳的。”紫琉的话语轻淡如风，却像是无数的尖刺刺痛着纪舒然的心。 　　“凯琳说的没错，我只能是我……即便妳给我再多的爱，如果到最后妳的目的只是为了用这份爱挟持我，我也不能够接受。” 　　“不……我没有、我没有！” 　　“我很确定，妳有。”紫琉笑得很温和，“妳总是这样。” 　　松开手，纪舒然狠狠跌坐在地，而紫琉身后的卫心瑀立刻将紫琉拉开；此时机场响起了广播，他们将搭乘的那架飞往新西兰的班机即将起飞，该是登机的时候了。 　　“爸，教练，如果有机会，我都很欢迎你们再回来看我，舒然也是。”紫琉交迭着双手，卫心瑀将她收回自己的□□下，他们鞭长莫及。 　　“紫琉！回来……紫琉……” 　　面对哭喊着的纪舒然，原本要推着紫琉转身离去的卫心瑀停下动作。 　　坐在上头的紫琉叹了一声，“珊。”她回过头，一字一句地说：“不要让我恨妳。” 　　最后的话语，彻底摧毁了纪舒然将她夺回的一切希望。卫心瑀与护卫着她们的黑衣男子带着紫琉扬长而去。 　　而即将起飞的那架飞往新西兰的班机，注定要少一名乘客。 第44章 尾声　再次初恋 　　听完紫琉全部叙述的凯琳紧紧抱着她，喘了几声后说：“真的好像电影情节！” 　　紫琉安然趴卧在凯琳肩头，近乎贪婪的汲取着她的体香。“嗯……我就这样被强行‘拦截’了。” 　　明明是她在最后关头做出的选择，却故意说成是“拦截”！ 　　“谁拦截了妳呀？” 　　“妳觉得还有谁？”紫琉笑问，伸手轻抚凯琳的头发。“纪舒然肯定会恨妳一辈子。” 　　“那就让她恨吧！”凯琳仰起头，失而复得的爱令她喜极而泣。“天啊！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妳就在我面前……为了我而留下，紫琉……我爱妳！” 　　紫琉环顾左右，除了仍因急转直下的事态而难以适应的护士小姐之外，还有站在十公尺外，装做不在意，实则对她们一举一动煞是关心的卫心瑀及程荞鹃。她食指碰唇，轻轻地眨着眼睛，“旁边还有别人在！我的小熊凯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肆无忌惮了？” 　　“妳不知道吗？人是会成长的！”虽然再也不怕来不及亲口说“爱”，但现在的她只想把这份感动散布给所有人知道！凯琳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妳的受伤跟失忆，让我学会了很多事。” 　　“哦？说来听听。” 　　“说爱，要趁早！”她抹掉眼底那欣喜的泪，当着众人的面，吻住了紫琉的唇。 　　＊ 　　“太好了，她们两个终于……”卫心瑀不自觉感动落泪，身旁的程荞鹃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干嘛……” 　　“妳要继续在这边盯着她们两个你侬我侬？走了啦！”程荞鹃没好气的瞪了女友一眼，将担心过度的卫心瑀打包带走。 　　“我当然关心她们啊，妳也没想过紫琉之前对凯琳这么冷……” 　　程荞鹃凉凉的说：“她都已经为了凯琳回头了，之前的事情就忘了吧！” 　　卫心瑀抹了抹眼角，被女友这么一堵，顿时有点接不下话，“唔……是没错啦！” 　　“这次让妳在辛绍威面前出一次头，感觉怎样啊？”程荞鹃敲了敲按钮，回头笑问卫心瑀。 　　“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有点怪，为什么妳能这么快就接到紫琉的讯息，不仅准备好车子，连人都安排好了！” 　　程荞鹃弯唇，像个小女生似的转动身躯。“哪有什么奇怪的？我早就算准他们会利用我‘出国’这段期间把人带走，既然在医院的时候他们一直利用家人身分的优势把紫琉锁在身边，那不如走步险棋！或许可以顺理成章把紫琉留在台湾也说不定。” 　　她就知道！“妳果然没‘出国’！说！那妳这三天去哪了？”她一个人顾店忙得要死！ 　　“就暂住在机场旅馆啊！” 　　“妳……好！那万一紫琉没有传讯给妳，妳师出无名的话该怎么办？” 　　程荞鹃摊手，“那我就只好想办法把人给硬抢回来啊。” 　　“妳这样不怕被告啊？” 　　“好啦，讲真的。”电梯门开了，她们走进空电梯，卫心瑀按下一楼按键。程荞鹃把手插口袋续道：“那就表示……凯琳跟紫琉的缘分只有这样；虽然很可惜……但是，还好她们终究还是彼此的真命天女啊！”她伸手去拉女友，把卫心瑀拉近身边，“妳不觉得几经波折之后终成眷属才帅吗？才有命中注定的感觉啊！” 　　“妳这……真搞不懂妳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好啦，反正事情如妳所料啦，程半仙！得意了吧！” 　　“那可不！”程荞鹃这下子下巴翘得半天高，没过两秒钟立刻涎着一张脸凑近卫心瑀。“妳看我都这么帮忙妳的侄女了，那……小阿姨是不是该给我点甜头啊？”她嘟起嘴巴，以指点点自己的唇。 　　卫心瑀失笑，毫不客气地赏了女友一记爆栗，“什么小阿姨！光是妳失踪三天，我不赏妳一顿排头就不错了啦！还甜头咧……” 　　“呜！妳居然打我！” 　　“当然只有我敢打妳，不然谁来治妳呀？哼！” 　　“心瑀对我好凶……明明我做了一件好事，妳都欺负我……” 　　无视女友的哀怨神色，卫心瑀悄悄翻了个白眼，堵住耳朵，来个相应不理！ 　　＊＊＊ 　　就在那个失而复得的周末，凯琳推着紫琉来到她们当初告白的码头边。 　　天气尽管冷凉，却是晴空万里；闻着海风的味道，紫琉很是放松，笑容从未自她脸上褪去，凯琳当然也是。 　　“对了，我都没问……妳究竟想起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了没有？” 　　事后紫琉对她坦承，决定要留下，最大的理由除了她曾亲口说的那句“她只能是她”之外，就属她在医院里亲口说的那个浓缩版的小故事。 　　紫琉是真心想知道，女孩跟小女生最后会怎么样；而如果希望她们之间的故事能以喜剧收场，首要条件当然是不能让主角两人分开！ 　　“我如果告诉妳，直到现在我的记忆还是片段的，妳会不会很失望？” 　　凯琳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我记得曾与妳一起搭公交车搭到一半回学校，但是那个原因我忘了；我也记得我送过妳贝壳吊饰，但对于小熊维尼就没有印象……”紫琉瞇着眼思索。海风有些强，凯琳调整轮椅的角度，把她紧紧保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我记得因为我想不起以前的事而对妳说抱歉，让妳觉得很受伤；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 　　“妳那个时候这样讲我真的崩溃了啦，完全把我当陌生人……不，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 　　“我也不想呀。”紫琉咬唇，因凯琳委屈的表情而心疼。“我好想赶快想起跟妳之间的一切，想起我们曾经拥有的美好……然后，写出更多更多与妳在一起的动人故事，我爱妳。” 　　凯琳忍不住感动到湿了眼眶，她拍了紫琉一下，“讨厌啦！妳不知道我现在只要遇到妳，哭点就很低吗？可恶……” 　　“我倒是很在意妳为什么一直在我面前哭，别哭好吗？看见妳掉泪，我真的真的会心疼。” 　　“即使是高兴的眼泪？” 　　“还是心疼，我喜欢看妳笑。” 　　被她这么一说，凯琳当然有所回应的笑了；紫琉搭着凯琳的手，她们彼此交握。 　　凯琳继续推着她观赏海景，在走到买鸡蛋冰的角落时，她忍不住说道：“就是这里，妳向我告白的地方。” 　　“好像有点印象。” 　　“只有‘好像’而已哦？” 　　紫琉笑而不答，沉默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啊”的一声。 　　“怎么了？” 　　“我想到了，在交往之后，妳曾经纠结过我的情史。” 　　吼！那壶不开提那壶！“对呀！妳的舒然！” 　　紫琉因凯琳吃醋的表情而失笑，“我记得妳对我的初恋特别计较；然而，在我等同重来过一次人生之后，我可以很明确、很清楚的告诉妳这个答案。” 　　“关于谁是妳的初恋这个严肃的话题吗？”凯琳笑笑的，顺着紫琉勾勾手指而靠近。“快说！答案是什么？” 　　紫琉的回应是托起她的下巴，柔柔的献上一个吻。 　　“我又初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心瑀与程荞鹃的故事其实已经完成，不过因为尺度的问题所以没能搬过来^^，喜欢的朋友可以试着搜寻「噓！說好不提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